“這……”伊晨鶴愣了一下,摸不清李穆和歐陽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畢竟是才見面,有些話也不好多說,只能點頭。
車子往家裡開,李穆的嘮叨就沒停過,“我說你傻啊!人家送你,你還要拒絕!要是我,我立刻點頭!”
“你知道什麼!”歐陽啐道,“我想把他回絕了,所以才這樣說的。”
“吖?!”李穆大驚,“為什麼?我看你這次不是挺高興的麼,笑得花枝亂顫的!”
歐陽不說話,李穆想了一下,“難道是因為看見了蘇燦?這……這都多久了,你總不能說見了他,連那麼好的男人都不要了吧!再說了,他和你也沒準備要重新開始啊……”
歐陽還是冷著臉,一句話也沒說,李穆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盤算著她一定心qíng不好,自己再多話,恐怕凶多吉少,也就閉口不言了。
縱yù過度,這個病因在歐陽聽來是如此可笑,可是又那麼可信。
原來他不單多qíng,還縱yù,呵,她歐陽的初戀就是和這樣一個荒謬的人談的,想來真是無比諷刺。
女人的心理向來是複雜的,既希望初戀qíng人是美好的,這樣可以緬懷,又可以向別人炫耀,同時又希望初戀qíng人是不好的,這樣可以突出現在的愛人多麼值得自己去愛,而不會襯托出自己本身的水準下滑。
只是歐陽至今還是第一個人,沒有愛人可以拿來欣慰,在她看來,有這樣的初戀,只是一種悲哀。
歐陽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李穆想想還是開了口,“那個,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歐叔叔的忌日吧?我會記得換班的。”
“恩。”歐陽應了一聲,“這個月二十八號,四年了。”四年前,就是這樣寒冷的日子裡,天上沒下雪,可是歐陽的心裡卻下起了bào風雪,儘管她是歐陽,陽光燦爛的歐陽。
可是再溫暖的陽光,也有消失的時候,風雪依舊可以肆nüè。
那是個臨近過年的日子,歐陽還記得那一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一整個上午,她和蘇燦都窩在chuáng上打網遊,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叫了,兩人才嬉笑著套上羽絨衫竄出公寓去買燒烤吃。
出了家門,暖暖的陽光就照了下來,歐陽隨即扯下了腦袋上的毛線帽,得意洋洋的說,“看吧,本女俠一出門,連太陽公公也要出來作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蘇燦在後面看著她連蹦帶跳的樣子,那時候的歐陽,把一切都看得那麼美好,在她的眼裡,沒有冬日蕭索的樹木,沒有路邊微微的白霜,只有滿眼燦爛的陽光。
她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有一個如偶像般存在的父親,有一個如親姐妹一般的朋友,還有一個長得如花水嫩的男友,以及她自己那顆熱血奔放開朗的心。
但是卻一切結束在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吃完了燒烤,蘇燦說陽光這麼好,應該去散步,於是兩人就大搖大擺的去壓馬路,甚至忘記了出門前他們都沒有帶手機。青chūn的日子裡,永遠不知道疲憊,一直散到天黑,歐陽開始覺得肚子餓,蘇燦摸了下口袋,才發現帶出來錢不夠,於是兩人傻笑著攔了一輛車打車回家,記價器的數字直線攀升,歐陽在口袋裡數一個個鋥亮的硬幣。
蘇燦笑道,“你回家拿錢,我做人質就是了。”
於是車開到了公寓的樓下,那時候,蘇燦已經大四,在她媽的公司里實習,公寓也是他買下的,50平米簡單而有格調的小空間,對戀人來說,正是空閒有餘,適當親密的大小。
歐陽樂呵呵的跑回家拿錢,從錢包里抽出了錢就要下樓,突然看見茶几上的手機,順手拿了過來,一看卻嚇壞了,足足幾十個未接來電,她趕緊查看,前幾個還是家裡的號碼,後面前是她媽打來的。
歐陽一邊關門下樓,一邊就打了過去,電話那頭卻沒人接聽,她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難道她平日是行俠仗義得罪了什麼宵小之輩,於是綁架了她老娘以作威脅?
走到樓下的時候,歐陽把錢遞了過去,蘇燦等著司機找前,歐陽終於撥通了電話,她還沒來及說話,就聽見她媽驚慌的聲音,“快,快來第一醫院,你爸出事了!”
歐陽當即腦子一嗡,就看見蘇燦正走下計程車,她想也沒想就一個猛子有扎進了車裡,蘇燦一愣,她也沒時間去解釋了,急著對司機說,“去醫院!第一醫院!”
計程車開出去許久,歐陽的手緊緊的攥著,這才想起沒和蘇燦說一聲,扭頭看去,早已開出了小區,只是那時候,她沒想到,當時沒能說的話,沒能回望一眼的人,再見,已是四年後,物是人非。
PART17
到了醫院,歐陽才知道,她爸在高速公路上追擊一個嫌疑犯時超車,和一輛私家車相撞,出了車禍,傷勢嚴重。
時間就是午後一點,而那個時候,歐陽和蘇燦正迎著燦爛的陽光在路上漫步,她記得,仰頭去看,白亮的光線晃得她睜不開眼,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她爸是否也是被這樣的陽光晃住了眼。
等到歐陽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而她的父親,已經閉上了雙眼。
蓋在他身上的白布,比下午的陽光耀眼多了,歐陽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
她記得父親抱著她,教她使彈弓,使木槍,他說,“歐陽,真是個帥氣的丫頭!”
他用帶著老繭的手掌摩挲她的臉,給她念武俠小說,他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她還記得,她媽抱怨說,“大過年的,怎麼還整天往外跑,也沒有加班費。”他調侃的說,“這不是省下了去健身房的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