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布蓋上啊!”絡腮鬍子指著“屍體”對護工叫嚷,護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徑直推著chuáng往外走,“讓一讓,讓一讓。”
路翰飛解下口罩,數九寒冬里,他滿臉通紅,額角還有殘留的汗漬,手術帽的邊沿也浸濕了,他輕咳了一聲,大聲問道,“張建家屬在嗎?”
劉慧立刻沖了過來,路翰飛卻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等著張建的父親踉蹌著腳步走過來,才開口,因為周圍太吵鬧,所以他提高了語調,聲音洪亮字字有力地說,“老人家,手術很成功,你過一會就能去病房看他了!”
“啊……”老人明顯一驚,張著嘴久久說不話來,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老淚縱橫地攥住路翰飛的手一個勁說謝謝。
路翰飛從天而降的一句話,叫老人驚喜萬分之餘,也叫有的人驚嚇萬分。劉慧和絡腮鬍子面面相覷,正gān活的醫鬧們一聽這qíng況,嚎叫的不嚎了,哭喪的不哭了,煽動群眾也都閉嘴了。
“這怎麼搞的啊!你們也不搞清楚qíng況!”
“白忙活了啊!”
“快給我們錢,真是晦氣,白哭一場!”
眼見賠了夫人又折兵,絡腮鬍子一下急了,錢沒賺到反倒要付一筆僱傭費,還不火冒三丈?衝過去一把薅住路翰飛的衣襟,“你他媽故意的是吧!你故意叫那個護士先出來騙我們!等我們叫了人,你才出來!”
路翰飛面對他這樣的惡人絲毫不驚慌,勾起嘴角痞痞地一笑,淡定地說,“我是做完術後清理出來的,先讓護士出來,是告訴你們手術結束了。她又沒說失敗了……”
“你!”絡腮鬍子抬手就是一拳,路翰飛抬手輕而易舉就攥住那拳頭,反手一別,就叫絡腮鬍子動彈不得了,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身高真是個大優勢啊!
他笑著說,“我是醫生,我不能打架,但我總可以正當防衛。”說著極傲氣地掃了一眼這幾個烏合之眾,嘖嘖嘴,“就你帶著這幾個,不夠吧。”
絡腮鬍子的手腕被他扭得發紫了,路翰飛適時地撒開手,對著他和劉慧說,“張建稍後會從ICU轉去病房,不過我想你們大概也不會想去看他,那還是不要打擾他休息好了,你們從哪來回哪去吧。”
說著他踱步到了人群前,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剛才做手術的大夫,大家方才也算看了一場好戲了,這場戲是這位張太太請大家看的,大家記得謝謝張太太!”
說著話鋒一轉,語調也由揚轉抑,“在這裡我還想多說幾句,希望大家能聽我說完。作為一名醫生,我無法保證每個醫生都沒有不犯錯的時候,也不能說每個醫生都是高尚偉大的,因為誰都不是聖人。請大家不要在手術成功時過多地去感謝醫生,甚至奉若神明,因為這一切都是我們的本職。但同時也請不要在出現問題時,立刻就和醫生站到了敵對面,手術都有意外和風險,共同解決這些問題才是你們來醫院看病的真正目的不是嗎?也許不是每個病人都能被治好,也不是每個醫生都是再世華佗,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花錢請幾個人來大哭大鬧,是絕對不可能治好病的。他們只會比醫生更加不關心你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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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雅南隔著一群醫鬧和無賴,遠遠地望著路翰飛的背影,他矗立在人群里,挺拔的身姿,傲然的氣度,顯得那樣卓然超群。
雖然路翰飛本就比一般人高,可此刻的他,卻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高大。
不知何時,他在她所不關心的世界裡,悄悄成長,成長為一個能夠給予人希望的人,讓人依靠,讓人安心,願意把生命都託付在他的身上,
在他力所能及的世界裡,他撐起這樣一片天,給病人,也給她以蔭庇和保護。
而她以前卻從未發現,把一生都託付給他,確實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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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仁的院長辦公室在頂層,路雅南透過檢驗科窗戶往外瞥了一眼,父親的車還在,說明他還在辦公室。
她換了衣服,拎起包要走。小劉問,“你不等三路大夫一起走啊?他今天做了大手術,應該會準時下班。”她們的下班時間比腫瘤外科早一小時,平時路翰飛又時常加班,所以他倆很少一起回家。
“我有點事,如果他來找我,你就告訴他我回家了。”路雅南盤算著自己忙完了回家,他還不一定能到家呢。
“哇!你要搞驚喜嗎?”小劉驚呼一聲,“不過聽說今天三路大夫很出風頭啊,來拿報告的幾個小護士在那裡說,叫他什麼‘金刀小王子’啊,嘖嘖,這是和金刀駙馬湊一對嗎?”
路雅南內心無比自豪,可表面依舊淡淡一笑,“可別太捧他,不然他都能飛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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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一路上了頂樓,路雅南剛走出電梯,就看到寧薔和寧薇姐妹倆從副院長戴明亮的辦公室里走出來,想來這個節骨眼上,她倆出現在這裡倒也不奇怪。
反倒是寧薔很奇怪路雅南的出現,挑了挑眉說,“這麼巧?”
路雅南估計大家都是為了同一件事,索xing沒有繞彎子,單刀直入,“小曼的事你們怎麼處理?”
寧薇這個人向來就沒什麼腦子,當即就嚷嚷開了,“你還真是非要咬住我不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妹夫的哥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