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還是陸鳳凰?”我又一次問出這個問題,心裡的不安開始騷動,我也想傲慢的讓自己高高在上毫不質疑地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可是我做不到,因為經歷過太多的希望到失望,我的自卑已經成為了一種處世的態度,如果說那個家給了我什麼樣的烙印,那麼就是這個。
很多時候,希望還沒有萌芽我就已經將它掐滅。
他看著我,似乎要重複昨晚的話,但是這次他給了我一個肯定答案,我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連帶著心跳的還有我沉寂已久寂寥希望的勇氣。
“陸小jī,我們jiāo往吧。”
切,我又不吃虧!gān嗎不答應,這可不光是錢的問題,我這樣對自己說,點了下腦袋,覺得特羞澀……羞澀,我還當自己是二八懷chūn少女啊!我豪邁地一抬頭,“好吧,小jī我以後罩著你,哈哈哈哈……”
呂望狩無奈地一笑,那邊的小李似乎是聞聲看了過來,我臉色大變,gān咳了一聲,走了過去,“有垃圾沒,有廢紙沒,有空瓶沒?”
到了中午,我用筷子拈起幾根菜葉子送進嘴裡咂吧了幾下,索然無味,不是說戀愛的女人吃糠都覺得香,我咋吃鹽都不覺得咸呢?
手機震動了一下,摸出來一看竟然是呂望狩發了信息,“恭請說要罩著我的陸小jī小姐飯後散步,XX路口。”
我一個菜就嗆進了喉嚨里,噴……
趕緊三下兩下把飯填進肚子裡,屁顛地溜到一邊摸出小鏡子,鏡子裡的臉微長而瘦削,不錯不錯,還算jīng神,頭髮大概也還好,衣服……馬馬虎虎。我抓了幾下頭髮,嘴角卻不經意地向上揚,努力想把嘴角扯下來卻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傻,真傻。
我顛著小步子走到路口的時候,呂望狩還沒來,轉想他那優雅的吃飯姿態,我覺得自己似乎是來早了。
無聊地嘆了口氣向一邊張望,突然我的傻笑就凝固在鳳凰老城微涼的風中,鋪著青石塊的小路上,噔噔地走來一群人,腳步清晰,一個聲音響起,幽幽的聲音隨風送來,“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吳宮花糙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吟詩的人走在前面,他微晃著腦袋讓後面一個人的面孔在我眼前閃過,我覺得一股寒意從我腳底竄上頭頂,沒有任何思索的空間,我下意識地轉身就跑,高跟鞋尖敲在青磚上,胡亂地撥開人群,只有一個念頭:
逃!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下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房間的,眼前只閃過一張張笑臉,然後陡然間又變成了背影,漸漸遠去,我簌簌發抖,在寂寥的房間裡只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我覺得好冷。
那些刺生生的話在我耳邊dàng著……
“陸鳳凰,你了不起,我們哪能做你的朋友啊。”
“你高貴,我們這樣俗不可耐的人不該教壞你。”
“可不是,你家人都說了,讓我們這些不入流的人別靠近你。”
“那不就是陸家的鳳凰嗎?哈……她家人把她當個寶,碰不得!”
房間的門開了,我抬頭看過去,一個高挑的身影走進來,蹲在我面前,“你怎麼沒去?”
我僵硬地一笑,“我……找不到地方……”
他沒說話,只是抬手,手裡拈著一個棍狀的東西,我迷糊了,他笑道,“鞋跟也不要了?”
我低頭一看,右腳上的高跟鞋的跟已經不見了,他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我腿一酸,竟然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笑道,“見鬼了?嚇成這樣?”
我搖搖頭,右腳似乎是崴傷了,腫起了一塊,“我去讓小李拿藥來。”
“別……”我gān澀地發出聲音,實在不想見別人,用現在這樣的臉見別人,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的臉一定是慘白的。
形象是一部分,主要是我怕那種追問的聲音。
他笑了一聲,“你不說,我不會問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他轉過臉來依舊是笑臉,我舔了下gān澀的嘴唇,“我……看見我爸了。”
是的,我看見我爸了,古文大師陸永謙,離開家那麼久,有時候我在電視上,報紙上看著他的臉都覺得陌生,仿佛是在看一個名人一般,即便如此,當看見他的那一剎那,身體的反應卻是迅速的,甚至先於我的腦神經。
huáng書làng念著李白的詩句走在前面,他在後面,再後面跟著四五個講師模樣的人,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我知道他在這裡。
我不去懷疑為什麼呂望狩今日那縹緲得略顯不真實的溫柔,恐怕任何人看了我這副樣子都不會嘲諷,嚇得失魂落魄的人有什麼好去刺激的呢?
呂望狩突然一笑,“你不是要罩著我的陸小jī嗎?”
我勉qiáng牽動了一下嘴角,“嘿……”
他起身,向外走,“記住,你是陸小jī,不是陸鳳凰。”
我舔了舔嘴唇,一股咸腥的味道,站了起來,雙手叉腰,深吸幾口氣,氣運丹田,“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鏡子裡的人越笑越控制不住,表qíng也越發猥瑣,簡直就是看見清純少男的采糙大娘,這時小李跑了進來,我jian笑的表qíng還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