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要不要去探望?”呂伯父問,我還沒有回答,呂望狩道,“還是不要去的好,也許,人家並不歡迎我們。”
我扭頭看他,雖然那天確實是我的父母不對,可是我沒想到呂望狩竟然這樣說了出來,當著他父母的面,讓我覺得十分尷尬,而他似乎卻覺得不所謂。
回去的時候我說,“你怎麼就說了呢,伯父伯母又不知道qíng況,你這樣說……”
“難道這不是事實?”他反問我。
“是事實沒錯,可是……”
“是事實就行。”他說。
我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些我曾經以為微不足道的裂痕似乎在我沒注意的時候悄悄蔓延,細密而猙獰。
huáng書làng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和呂望狩一起吃中飯,我起身走到了廁所接了他的電話,他說爺爺讓我回去。
我說,“我可以去看他,但是最後的時候,我不能回去。”那個最後的時候,他心軟了我就自由了,我心軟了我就輸了。
而他不會心軟。
而我,無法想像自己可以狠下心來。
“鳳凰,汝……”
“huáng書làng。”我叫了他一聲,“你知道我爸和我媽的安排對吧。”
“恩。”他應了一聲,我說,“你是怎麼想的?你覺得你可以接受?”
他沉默了一會,開了口,“鳳凰,汝當知曉吾傾慕汝已久……”
“不。”我打斷他,“你傾慕的是陸家的千金,不是我。”
“那你就相信他是真的喜歡陸小jī?”huáng書làng突然叫了起來,似乎是急了,“如果你不是陸鳳凰,什麼都不是,你相信他會喜歡你?我承認我喜歡你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家,可是這有什麼不對,我可以連帶著你的家一起喜歡。”
“我相信。”我只回了這三個字,掛上了電話。
走回來的時候,呂望狩正用筷子撥弄著碗裡的米,我說,“可能下午要去醫院看一次呢。”
他突然說,“你回去了就多待一陣子吧,那天不是說時間不多了嗎……”
我動了動嘴唇說,“可是我不能,我要是回去了,就得做鳳凰了。”我也沒有了什麼食yù,“如果我答應了他而沒有做到,也許我一輩子都會愧疚的。”
“你還真守信啊。”他調侃地說。
“那當然。”我挑眉道,“我小jī最討厭不守承諾的人了。”說著我眯fèng著眼睛看著他,“所以啊,你說過的話我可都記著呢,想跑我就把你宰咯!”
他嗤笑,喝了一口茶,“要我送你去嗎?”
“算了。”我擺擺手,“我自己坐車去,你這個經理三天兩頭缺席萬一扣了獎金怎麼辦?我還指著你繼續負責我的下個月的飯呢。”
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醫院的時候,huáng書làng站在醫院門口,見了我迎了上來,“鳳凰……”
“qíng況怎麼樣了?”我問道。
“穩定了。”huáng書làng回答我。
“嘿……”我笑了起來,“你怎麼不說古文了?”
“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他低聲說。
我撇了下嘴,“我還不喜歡我爸呢,你能討厭不?”
他低頭不語,我也懶得與他說什麼,直直向醫院裡走,病房裡我爸媽正坐在chuáng邊上與爺爺說什麼,我gān咳了一聲走了進去,“爺爺怎麼樣了?”
“你還記得這是你爺爺啊。”我爸冷笑了一聲,我咬了下嘴唇說,“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或者說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對話一定要如此爭鋒相對嗎?”
我爸扭頭不看我,我媽說,“這話是他教你的?”
“他?”
“你那個男朋友啊。”我媽回道,“你原來可不敢這樣同我們說話。”
我哼了一聲,“我原來也不知道你們都是這樣把罪名加在別人頭上的,我不報考中文系就是我的同學挑唆的,就是他們教壞了我,我回你們一句就是我男朋友教的?你怎麼不說是遺傳好了?”我的嘴唇輕顫著,手心冒了一層汗,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或許是因為呂望狩的那句話,他們不歡迎我們。
我爸抬眼看我,“遺傳?你哪點遺傳了我們陸家人?”
“那是。”我握緊了拳頭回道,“我慶幸我沒有遺傳你們。”
“咳咳……”chuáng上的爺爺突然咳了起來,我爸並沒有回我的話,而是趕緊問爺爺哪裡不舒服,爺爺伸了手指了指我,我趕緊湊了過去,他的臉比我上次看的時候更虛弱了,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嘴唇gān裂起皮,我覺得嗓子裡有點堵,“爺爺……你怎麼樣了?”
“鳳凰……”他喚了一聲,“記得那天我和你說的話。”
我一怔,“爺爺,我說了不……”
我話未說完他就劇烈地咳嗽起來,手也顫抖了,扎著針的手背青筋隆起,輸液管左右輕晃,我嚇的不敢言語。
“你非要把你爺爺氣死是不是?”我爸怒視著我,那種眼神讓我腳也哆嗦了起來,再低頭就對上爺爺那蒼老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