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目無神,面上帶著種看淡生死的平靜:「負責姍姍的那位黃醫生是老熟人了, 對姍姍還不錯。沒有我在身邊, 她呆在裡面才是最安全的。」
「那你奶奶呢?」審訊室的門就在這時被打開, 屬於紀隊長的高大身軀踱進來。
「老大。」
「頭!」
凶臉趕忙站起, 可紀延卻擺擺手讓他坐下:「我就說兩句。」
桌後的曲子奇不為所動,還是帶著那麼臉看淡一切的超脫樣,對著前方的白牆。
紀延走到審訊桌前, 就在離他極近極近的地方, 俯身。
兩人在體型上原本就有差, 此時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紀延雙手撐在他跟前時,強大的壓迫感全籠到了曲子奇身上:「你在獄裡,你妹在精神醫院裡,那你奶奶呢?你奶奶怎麼辦?這世上唯一能給她上香、在她老人家的忌日里給她燒點紙錢的人,現在一個個全都顧不上她了——曲子奇,你恨你父母當初拋下奶奶,可現在呢?你自己又在做什麼?」
不知是男人的姿勢讓人太緊張還是問話的聲音太嚴厲,曲子奇的背無法自控地一緊。
可很快,他又強迫自己鬆懈下來:不, 不能上當,上回就是因為類似的理由才會著了初南那女人的道, 至於眼前這男警,很明顯是和她一路的, 他絕不能再上當!
想到這,曲子奇的背脊骨又鬆了。
須臾之間的變化全落入紀延眼裡。
不過他也不急,只不動如山地盯著曲子奇:「我原本想著曲先生作為一個年輕的藝術家,就算再怎麼商業,起碼的審美也應該是在線的,可為什麼你家那整體上呈簡歐風的房子裡還會有紅木佛台、紅木座椅?後來考慮到曲先生對老人的孝心,想來,曲先生大概是相信奶奶還在身邊,骨灰和靈魂都跟你住一起,所以才買了那些老人會喜歡的家具吧?」
這麼說著,他緩緩地直起身,強大的壓迫感看起來似乎弱化了一點了。
可緊接著,他話鋒毫無預兆地一轉:「不過讓人頭疼的是,接下去漫漫幾十年,你和你妹既不能到『下面』去陪伴她,又不能有事沒事就到她骨灰前給她燒點紙錢磕個響頭,這麼想來,她老人家獨自一人在那空蕩蕩的房子裡……」
曲子奇藏在桌面下的雙拳突然間握起。
紀延仿佛漫不經心似的,又繼續道:「當然,我知道這世上除了你和你妹外,其實還有個十五歲小女孩……」
曲子奇一頓。
隨後,平靜的表象猛地被撕開,曲子奇惡狠狠地抬頭,瞪向他:「你說什麼?!」
看來初南的信息是對的。
紀延還是方才的表情:「曲姍姍在傳銷組織期間生下的女兒,雖然至今依然父不詳,不過……」
曲子奇雙眼迸出了血絲:「你有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