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網絡的煽動性在哪嗎?就在於它可以把一百個人身上真實發生過的悲劇都集中起來,組合成同一個人,然後告訴你,這一百個悲劇都會發生在你身上。因為所有悲劇都是真實的,它們太有說服力了,所以當你發現其中有一點跟自己相似時,就會下意識覺得,餘下的九十九個悲劇也即將發生在你身上。」
「可你忽略了這一百種悲劇是從一百萬、一千萬、上億人身上提取出來的,你讓個性代替了共性,讓網絡思維格式化了自己,你再也學不會認真地觀察自己。」
當然,更學不會觀察自己真實的、獨特的、和網絡案例其實千差萬別的生活。
比如她和肖華,兩個背景相當、實力相當、能夠溝通且曾經相愛過的夫婦,如果在發現生活中的分歧時,能一起正視這個問題,那麼日子或許還能過下去。如果肖華實在冥頑不靈,兩人沒辦法溝通,那麼及時止損和平離異,當然也是完全可走的路子。
可當時的她被一張別有用心的網給洗腦了。
別人的觀點代替了她的觀點,熱門上的思想成為了她的思想。
「可張雅麗,你好像忘了,生活是獨屬於你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張雅麗呆呆地看著她,目光里有疑惑,有猶豫,可慢慢地,那些疑惑猶豫在她想到了某個點時,似乎一下被點亮了。
張雅麗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清澈了一些。
初南這一番話,像是掃除了她大腦深處某些龐大的障礙:「我、我……」
她腦子很亂,像抓住了什麼又像沒完全抓住。
她明白了初南的意思,她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然後在那些從眾的、混亂的、沒有自我主見的日子裡,張雅麗突然抓住了一件事:「初警官,有個事……」
初南:「嗯?」
「你這麼說,讓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
張雅麗說著,努力讓自己混亂的腦子恢復冷靜。她仔細回憶著:「在阿華出事後,其實我也有過片刻的懷疑,覺得TO DEAR這個軟體背後很可能有一個龐大的犯罪網,一旦被這張網網到,人的生活就會開始發生變化。可當時我思緒很亂,再加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秘密,根本沒人可以討論。直到有回跟王主任——也就是你們之前提到的王孝——在和他一起工作的時候,王主任看出了我的異樣。在他的建議下,我給當時一起參加互助會的幾個『姐妹』都打了電話。」
說到這,張雅麗就像是乍然反應過來了什麼太恐怖的事情般,緊張地吞了口口水:「當時我還不知道原來綁架組織針對的是我,所以就想問問她們,她們的丈夫有沒有出事,如果沒出事剛也可以提醒一下她們。可、可是……」
她深深吸了口氣:「可是所有人的電話都打不通了!我當時以為綁架針對的是家裡的男人,所以沒多想;而王主任則認為那些電話打不通的很可能都是同謀。可現在經初警官你這麼一分析,我懷疑、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