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璡將之歸為聽都不用聽的屁話。
不聞不問的奶奶和故作沉默的父親都是這份惡毒刻薄的幫凶,她甚至懷疑趙素英只是在替他們說出不方便出口的心裡話,這樣他們就可以保留一份偽善的體面,好像他們沒那麼壞一樣。
白白胖胖的小孩指著她哇哇大哭,嘴裡說著「討厭」,想要趕她離開自己的家。
整個房子里的人都在抗拒她,就像她抗拒他們一樣。
周璡吃過晚飯就離開了。
去地鐵站的路上下起了雨,周璡沒帶傘,顯然那個家裡也沒人在乎這件事,不會有人像陳思芸一樣提醒她。
她沒想過回去。
過年的晚上,往常燈火通明的街邊變得朦朧昏暗,周璡躲入一個小賣鋪的雨棚下,身後是拉緊的捲簾門。她看著雨中飛蛾不停圍著路燈打轉,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浪費多長時間才能等到雨停。
雨下得很大,還很頑強,完全看不出停息的趨勢,路上只偶爾會有零星路人。在周璡猶豫到底是鼓起勇氣向下一個過路人請求幫助,還是乾脆冒雨趕到地鐵站的時候,陸靖文出現了。
他撐著一把很大的雨傘,穿著灰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外套,圍著深灰色的格子圍巾,一眼就看到了她。
周璡連躲藏的機會都沒有。
陸靖文朝她走來:「你怎麼在這?」
周璡言簡意賅:「來我爸爸家一趟。」
陸靖文回想起她和陳思芸的家,不再問了。
周璡乾巴巴地問:「你呢?」
陸靖文道:「出來找還開著的店,給林望星買煙花。」
兩個人一下又沉默了,他們並不是能友好寒暄的關系。
周璡在找到遮雨屋檐前淋了一小段雨,頭發微濕,身上外套也泛著細密的潮氣,幾綹頭發黏在臉頰上。
她抬眼看他時像牆角的野貓,會抓人的那種,也許被抓完還得打狂犬疫苗。
陸靖文把圍巾脫下來給她:「用這個擦一下頭發吧,不要感冒了。」
周璡不知道該不該接,他的手便一直舉在那兒,她到底還是接了,輕輕地擦了一下頭發,不敢用力。
早知道昨天就洗頭了。
兩個人走在雨中,光將身影拉得細長,因為看不到神情,還顯得有些繾綣。
周璡知道這是假象,只是沉默讓他們和諧得好像一切衝突、惡意、偏見與輕視都不存在。
是就算虛假也可以珍藏的一刻。
陸靖文將她送到地鐵站,離開時,舉起手裡手機示意:「哦,對了,我下午剛看到。」
周璡有些疑惑。
陸靖文道:「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