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璡沒有聽過一句「我愛你」,也不曾說過一句「我愛你」。
這讓她不知道怎麼面對陳思芸噴薄而出的情感,她不擅長這個,只能一下又一下,踩著節奏輕拍她的背,讓她不要哭得那麼厲害。
陳思芸哭得累了,最後才說一句:「做我的女兒實在太可憐,太辛苦了。」
周璡推開她,不讓抱了,認真看著她的臉,逼她直視自己:「我樂意,不苦不累不後悔。」
不苦不累是安慰陳思芸的。
不後悔是真的。
哪怕在她最疲倦、最灰心,忍不住去幻想自己有一個更美好的家庭時,母親那個位置出現的人也永遠是陳思芸。
她希望她們一起變得更富有,如果不行,那她寧願選擇維持現狀,哪怕是在夢裡。
——
陳思芸沒有再提除夕晚上的事,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提,還是喝多了斷片,但以她過往的飲酒表現來看,像是前者。
周璡十分理解。
母女倆當一切沒發生過,繼續熱熱鬧鬧過節。
周璡還沉浸在擁有新手機的興奮中,把陳曙天等人的手機號碼一個個存在通訊錄里,好像真的會打一樣。輸到陸靖文和官倩倩的號碼時,幾乎不用看原來的電話本,便熟稔地背誦出來,哪怕她分明一次都沒打過陸靖文的號碼。
不過這一回兒,她可以用手機給他們發新年祝福了,順帶告訴他們這是自己的手機號碼。
周璡想起去年那條因為不願只有自己一人煩惱而發出的祝福,心中五味陳雜。今年,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祝福陸靖文,看著好像比從前更進一步,卻又感覺更遙遠。因為她是他的朋友了。
周璡沒被這種情緒糾纏太久,便陷入下一個煩惱——她最討厭的、一年至少一度的,拜訪周建業。
出門那天,周璡穿上陳思芸給她買的新衣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鞋子也挑了內里沒有補丁、進門能脫下的一雙,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露出一股不能輸的氣勢來。
唯獨摘了那隻銀鐲。
陳思芸拿東西的時候看到了,還問她:「怎麼把這鐲子摘了?」
平常喜歡得睡覺都要戴在手上。
周璡表情未變,輕輕巧巧地帶過去:「衣服穿太多了,袖子緊,戴著難受。」
陳思芸一聽便不說話了,只把自己前幾天包好凍在冰箱的水餃和包子拿出來,放到保鮮盒裡,連帶著狠下心買的櫻桃也分出一大部分,要周璡一起帶去周建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