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這麼個理,周璡話又說得好聽,老闆便不推辭,笑眯眯地看著她,只在心里想,這大過年的晚上,來接的偏偏不是父母,而是同學,可憐啊。
周璡不知道老闆的想法,站在玻璃門前向遠處眺望,竟找到一點小時候等待爸爸媽媽來接的感覺。只可惜這四個字對現在的她而言,已經爛掉一半。
他說很快,可很快是多快呢?
陸靖文打車到附近只花了十五分鍾,一路小跑問路,找到這家不知名的小超市又花了七八分鍾。
遠遠看到周璡趴在玻璃門上時,他已經熱得脫了外套。
找到了。
陸靖文終於停下來,感到肺部的不適,和近乎失常的心跳。
他來到周璡跟前,隔著一道玻璃門,看到她現在模樣。一頭短髮炸毛一樣散著,額頭上的血痕看著駭人,右邊的臉頰明顯紅腫,讓她看著有些不對稱。她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沒有外套,腳上是厚襪子和夏天拖鞋。
陸靖文難受得喘不上氣,有無數話想問,卻又不想驚擾她,千挑萬選之後,開場白卻是:「你在門上寫什麼?」
他盡一切努力,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但還是太慢。她大概是等得久了,在玻璃門上哈氣寫字,消磨時間。陸靖文到的時候,門上新寫好的是四個字,因為左右顛倒,他一時有些瞧不出寫的是什麼。
周璡告訴他:「新年快樂。我寫了新年快樂。」
在這一瞬間,陸靖文突然非常為她難過。周璡還在對他笑。
陸靖文推開另一邊的門進入超市,把帶來的外套披她身上,見周璡伸手時臉上表情微變,抿了抿嘴,幫她拿著外套,讓她好穿一些,等她兩隻手都穿進袖子里了,才蹲下把拉鏈一併代勞,起身拉到最頂上。
陸靖文道:「出來的太急了,衣服隨便拿的,可能有點長。」
周璡搖搖頭,像只企鵝:「沒關係,剛好暖和。」
陸靖文問:「到底怎麼回事?」
周璡道:「能先幫我付老闆一塊錢嗎?是剛剛打電話的錢。」
陸靖文回過神來,知道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說這些事,點點頭,剛往收銀台走了兩步,又轉身走向貨架。
周璡則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長羽絨服,再一次看到腳上穿的周建業家的拖鞋,尷尬得腳趾蜷縮。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今天要來周建業家,她挑了最好最新的衣服,不讓他們看笑話,襪子也都完完整整,沒有補丁和破洞。
周璡在心里輕輕鬆口氣。
聽到另一邊陸靖文和老闆結帳,不知買了什麼東西,一下花了幾十塊。
陸靖文塞了一聽保溫的罐裝咖啡到她手裡,在她因為突如其來的溫暖頭腦空白時,又蹲下身把毛拖鞋放她跟前:「換雙鞋穿。」
周璡幾乎停止思考,聽他的話照做了,腳放進毛絨拖鞋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溫暖——原來之前是冷的啊,她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