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廷卻並不喜歡這個答案,他自記事起便追問過無數次,每次得到的回覆總是遙遙無期毫無盼頭。於是他未同先前那般滿心歡喜地托爹爹去給娘親遞信,而是對著手指想著自己的盤算。
「爹爹,那我可以先和宋五姐姐玩麼,我很喜歡她,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不惦記著娘親了。」
宋錦安面對謝允廷期待的神情卻笑不出半分,光是待著便覺毛骨聳立,她何以得到謝小少爺的青睞,以至於當著謝硯書的面前提出如此要求。這番青睞於如今的宋錦安而言恰似催命符,她千防萬防就是不願同謝硯書多扯上半分干係,可謝允廷的話一出怕是謝硯書要狐疑她居心叵測。
果不其然,宋錦安只覺道危險的視線擦著她的脖頸而過。
謝硯書輕笑出聲,「你既然喜歡宋五小姐便同她玩罷。「
這笑意堪堪停了半息,謝硯書面無表情看向宋錦安,「我同宋五小姐有事要交代。」
寒氣從宋錦安的腳底板直冒天靈蓋,端看著是從容不迫,宋錦安背地卻咬牙切齒,即便不情願也不得不跟上。早知短短几日的教導就能叫謝允廷依賴,她是半點心善都不該帶的。怎照顧謝允廷的婢子千百個,就她這位時日最短的中了彩呢。
但現下不是宋錦安懊惱的時候,她警惕看眼荒無人煙的後花園,有片刻疑心謝硯書該不會怒極下殺她滅口罷。
「謝大人,您找我。」宋錦安勉強擠出個笑,得體地俯身行禮。她粉色的裙衫很是服帖,露出少女漂亮的後頸和玲瓏有致的身段,那耳垂下的兩對玉珠不住輕顫,襯得宋錦安格外楚楚,艷勝桃李。
心思
謝硯書卻半點沒往這頭看,只推開扇嵌在石牆上的矮舊木門,驟然開闊的視線顯出裡頭的別有洞天。
半汪泛綠的水窪邊豎著方亭子,謝硯書坐上石椅,抬手提著不知何時放著的茶盞傾出半碗。
宋錦安稍稍打量番意識到這約是謝硯書會些無關緊要客人時的茶歇。她慢吞吞挪到亭子門口,雙手規規矩矩攏在袖子裡等他發話。
謝硯書似沒看到眼前的人,斜倚著,垂下眸子,單手支著下巴,單手盤著手中的九連環。
縱宋錦安對此人深惡痛絕也不得不承認,四年過去,謝硯書深得老天厚愛,這張臉較年少時更為霞姿月韻。她不由得憶起當年謝硯書狀元遊街時,風光無二,生生壓死探花郎。
而那探花郎不巧,正是父親原想替她定下的姻緣。那日,探花郎怒極,上門罵謝硯書狐媚,路過的宋錦安站在原地旁觀謝硯書三言兩語說的探花郎羞憤欲死。誰承想,就因著這檔子事,探花郎氣得打死不願再登宋府。她的婚事也因此一拖再拖,直至宋府滅亡她便也再無出嫁的機會。
哐當一聲,打斷了宋錦安的思緒,她順聲望去,是九連環解開了扣。
謝硯書慢條斯理抿口茶,白釉茶盞里的雲尖浮在面上叫薄如蟬翼的茶蓋擋住。
「小滿喜歡你,這很好。但,你該知曉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