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嘴受傷,所以我也劃開了他們的嘴。」他撤開一些,歪著頭,食指順著自己的嘴角慢慢地劃到耳根,示意著自己對那些人的懲罰,像是對自己處理方式非常滿意似的。「從嘴角劃到耳根。」
他仍然能想起那些人的血的溫度,那些一張張臉上的嘴角被劃開,一路往上勾到耳根,像一個咧嘴大笑的表情,眼睛卻瞪得很大,這樣扭曲的表情叫他心情很好。
「我這樣教訓他們,你開心嗎?」他問懷裡的女孩。
自然應該是高興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受了欺負就十倍奉還,是世界上最快意的事情。他理所當然地想,等待楚嬌嬌誇他。
可是,他低下頭,卻發現楚嬌嬌也睜大眼睛看著他——就像是那些死人的眼睛一樣。
「……你不開心?」他後知後覺,「為什麼?」
楚嬌嬌抿著唇。
「不喜歡這樣?」封欲問,不知為何,這樣睜大眼睛的表情出現在那些死人的臉上,會讓他感到興奮,出現在楚嬌嬌臉上的時候,他卻只感到煩躁。「還是你想讓他去死?」
楚嬌嬌震了一下。她下意識縮了縮,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明顯是被封欲過於直白的描述嚇到了。
封欲又開始煩躁了。他不由伸出舌尖,頂著自己的犬齒廝磨,仿佛那裡長出的新的牙齒,變得瘙癢難耐,必須要咬著舌尖,讓一點痛意來刺激自己的神經。
理智像是一條緊繃的線,隨時都會被拉扯斷裂,而緊繃的源頭是她害怕的表情。
「怕什麼?」他問。「不怕那個醫生,不怕嚴楚那個變態,就怕我?」
封欲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楚嬌嬌不怕其他人,就怕他?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這不公平。而封欲對待不公平的事情的唯一方法,就是撕碎它。
可是,他又不能撕碎眼前的人,他捨不得。
頭一次,封欲意識到,好像暴力也不難解決所有的事情,有時候還會適得其反。
他只能低下頭去,又用手指擦了擦楚嬌嬌的眼睫。
不太熟練地哄著:
「……我又沒殺他。」
「教訓一下欺負你的人還錯了?」
騙她的。他早殺了。那些腦袋都不知道被他扔到哪裡去了。
他知道,楚嬌嬌就喜歡白天那個自己的樣子。
他不是白天的封欲,但他可以裝作溫柔善良的樣子。
反正楚嬌嬌不會發現。
只要他裝得夠好。
他低下頭去,甚至連脖頸都連著一起下彎,做出順從的姿態,乖乖地跪在她身側,像乖巧的狗低著頭等待主人撫摸。
果然,楚嬌嬌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地給他擦了擦臉頰上的血。
封欲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察覺到楚嬌嬌被他的飛快的動作嚇得縮了一下,他才發現自己太用力,他放鬆了抓住她的手,低聲哄騙:
「因為他們欺負你,我才教訓他們的。」所以他很乖——可以裝得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