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來,喝茶!”
接著,她又遞上一杯給旁邊正在安慰舅舅的舅媽,“舅媽,你也喝茶。”
舅媽也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面色粗糙,不過xing子潑辣,“哎哎,外甥女兒,你就別再忙活了,俺們在路上吃了不少水呢。對了,你舅還給你帶了點兒jī蛋……俺們自己家養的jī生的蛋,土jī蛋,你舅說給你帶過來嘗嘗,我說人城裡啥東西沒有啊,你舅偏不聽……”
看著舅媽從身邊兒的布袋子裡撿出來的土jī蛋,占色差不多快要憋不住想哭了。
那麼大老遠的路,又換汽車,又坐火車過來,那些jī蛋竟然一個都沒有碎掉。
想到這兒,她才注意到舅舅的身上。
一身深藍色的西服,明顯農貿市場出廠,腳上一雙嶄新的皮鞭,一看就是人革皮的。觀之舅媽的身上也是一樣。很明顯,他倆就是為了來參加她的婚禮才置辦了這身兒行頭。
她這舅舅,真是一個實心眼兒疼愛她的人。
越想,心越酸。
舅媽見到她的樣子,樂呵呵的說,“你舅啊,說你小時候就嘴饞,整天就念叨著要吃jī蛋,沒事就趴在jī窩邊上守著……這不,一路上他都把jī蛋提在手裡,害怕壞了……”
咬了咬唇,占色小心翼翼地接過那袋jī蛋,心裡覺得這是她收到的最好結婚禮物了。轉頭jiāo給了小保姆拿去收好,她gān脆坐在了舅舅的旁邊兒,壓著心裡的qíng緒,小聲安慰說。
“舅,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哭鼻子呢?好不容易來了京都,這一回,你跟我舅媽,得多住些日子再回依蘭去吧。”
“那可不行。”一聽她的話,俞亦貴急得直擺手,聲音哽咽著說,“你現在跟著人婆住著,俺們親戚過來,太過嘮擾了,不僅要被婆婆拿話來說……也留不下什麼好印象……舅舅已經訂好了後天的火車票,趕緊的就回依蘭去了……”
鼻腔里有點兒堵,占色心裡酸得不行。
“舅舅,我現在都工作了,拿的錢不少,正好能帶你逛逛故宮,爬爬長城什麼的……”
她這邊兒好說歹說,她老舅就是擺手不依,說來就是不能給她添了麻煩,怕人家說,新媳婦兒剛進門,整天帶著自個兒老舅像什麼話?
占色哽咽了。
比起那個貪得無厭的魯有德,她突然覺得舅舅給她的,才是家人的溫暖。
越是如此想,她越是想不明白,對她這麼疼愛的舅舅,為什麼這幾年來,她的腦子裡幾乎沒有了什麼深刻的印象?!
一家人好不容易碰著面兒,說說嘮嘮間,很快就到了中飯。中飯也是那個孫助理安排的,不算太豐富,可又引起了舅舅一番長吁短嘆。到了下午,也沒有啥事兒,就是家人聚在一起談論明天的婚禮,還有各自的家事兒。
占以見魯有德沒事就往跟前兒湊,拉了追命就往旁邊的屋子去了,不想看見魯有德的樣子。
不多一會兒,兩個姑娘正聊著,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聲兒。
豎著耳朵一聽,竟然是她那個老實的舅舅發大火兒了。
“你們,你們氣死我了,咋地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聞聲兒,占色急忙地跑了出去,只見牛高馬大的舅舅,正怒氣沖沖地瞪著魯有德,“姓魯的,這些年俺們家境不好,也接濟不上你們家。可那會兒你怎麼跟俺保證的,你說你對小麼是個實心的,可咋能這麼潑皮。你說說,你讓俺家姑娘受了多少委屈?”
“大舅哥,這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哪兒對不住她了……給他找了這麼好的人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她啊,以後做少奶奶,做闊太太,就偷著樂吧!”魯有德小聲兒反駁著,不過身板子卻不住往後在退。
別瞧著魯有德身板兒也不小,可他一直都在城裡長大,對著這農村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是有些忌諱他的拳頭。更何況,早些年,俞亦貴就曾經狠揍過他一頓,心裡現在還留著yīn影呢。
“你個老潑皮!”
俞亦貴恨恨出聲兒,見到占色出門來,又沖她招了招手。
占色錯愕了,這麼個感xing的舅舅,竟然有這樣狠的脾氣?
她急忙過去,不解地問,“舅,怎麼了?”
難過地拍著她的手背,俞亦貴自責不已,“小麼啊,剛聽你媽說了。你可算受委屈了。舅舅還以為你找到好人家了,誰知道,原來你這嫁人都是被人給bī的?行了,俺們人窮了,志不能短。怎麼著都不能把俺閨女給搭進火坑去……你說,差那個姓權的多少錢?舅舅家剛建了新房子,回去就賣了……還有你大弟打工也攢了些錢,咱們先還給他。這個房子——”
說到這兒,俞亦貴又惡狠狠的盯著魯有德。
“這個房子你們也趕緊地退還給人家,給我好好地回依蘭去過自己日子,守著窩,不比吃人落氣飯qiáng啊?還有你,不要在這兒尋閨女的麻煩了,好端端的大閨女,就被你們給合著伙的賣了……”
占色一聽,總算知道她舅在生什麼氣兒了。
第一次,有個親出來給她申冤,她心裡溫暖得快要融化了。可是,事到如今,她……其實嫁給姓權的也不僅僅是為了還債。想了想,她趕緊扶著她舅,“舅,你別生氣啊,咱們好好說……外甥女大喜的日子,可不興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