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不簡單?”占色雙手輕搭在小腹上,動作優雅自然,唇角緩緩拉開,語速放得極慢,配合著一點點牽開的笑容,像在念一個能直入心臟取人魂魄的符咒。
“你要不會催眠術,衛錯又怎麼會忘了放317資料的地點?你要不會催眠術,衛錯為什麼會連你都想不起來?你要不會催眠術,少教所又怎麼會鬧鬼?你要不會催眠術,李小晨又怎麼會突然就jīng神分裂了,還越治越嚴重,結果不治而愈?”
她每說出一句,唐瑜的臉色,就會發生一次變化。
等占色說完,她卻像鬆了一口氣,嘲弄地挑高了唇線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認為,這些事都是我gān的?”
占色當然不確實,只不過權當試探,順便做了一次心理測試罷了。從她的表qíng,她已經分析出了七七八八,於是,也同樣鬆了一口氣,笑著說。
“唐瑜,其實我更想知道,你到底要跟我比什麼?比我qiáng,你的生命會很有意義,很有存在感,還是會有更大的價值體現?”
唐瑜怔忡了。
實際上,在今天占色找來之前,在唐瑜的心裡,是低估了占色的。通過她之前對這個妹妹的了解。知道她人有些懶散,不愛計較,為人低調,處事原則更是只要不急眼兒,就不會對人尖銳。
她完全沒有想到,今兒兩姐妹第一次見面,她就會拿著尖刀,一刀一刀直往她的臉上招呼過來,差點兒就讓她應接不暇。
不過幸好,她比占色受過的專業訓練更多。
很快,她就調整了狀態,語氣平和了下來。
“妹妹,我們是親姐妹。二十五年了,現在坐在這裡,最應該做的事qíng是敘舊,而不是吵架,對吧?!你說的這些東西,又有什麼意義呢?!我想,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應該也不是只想對我興師問罪的吧?”
占色嘲諷臉一揚,鎖定了她的眼睛。
“對,我主要想了解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人置入了記憶,到底知不知道你腦子裡那一段你與權少皇在依蘭的往事,其實全都是假的,不是屬於你自己的?”
咽了一下口水,唐瑜驚詫不已,“你說什麼,我?”
“對,你。”
“不可能,你在開什麼玩笑呢?世界上哪會真有那麼神奇的催眠術?就算有,又哪裡找那麼厲害的催眠師?!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倆現在結婚了,你不想承認那段往事,不想我們之間的關係這麼處著尷尬。這些我都懂。但是,你這個做法,會不會太愚蠢了,說出去,有人會相信?”
勾了勾唇角,占色承認,確實沒有人會相信,包括她自己,如果不是呂教授的確認,還有俞亦珍的證實,她也不敢相信會有這麼荒唐的事qíng。即便相信了,她也花了很長的時間來說服自己。
靜默了一下,她看著唐瑜,說得很認真。
“到底是不是真的,只需要請呂教授來證實就行了。她是催眠學術界的權威,只要你肯配合,她應該有辦法替你找回屬於自己的真正記憶。”
“真正的記憶?我的?”唐瑜皺著眉頭,喉嚨里咕噥了一句,聲音遲疑,似有不信,似有懷疑,更多的,還是一種抗拒與排斥,“不了,我想,我不需要再接受催眠,我很清楚我的記憶。”
占色眸底水波一閃,“那你是想要這樣無限期的關押下去?”
關押?
占色用了兩個極為殘酷的字眼兒,打破了唐瑜粉飾太平的幻想。
瞥了她一眼,唐瑜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妹妹,咱一個爹媽生的,你不要太咄咄bī人。我說過我不想與你爭什麼,我想要的只是孩子,我的小十三。我與四哥的事qíng,發生在六年前,雖然你是他現在的妻子,雖然這件事是有點兒荒唐。但是,你不能去改變過去,更不能改變我是小十三親生母親的事實,你又何必要bī我,誰知道你找那個呂教授,是想對我做什麼?我怎麼能那麼傻的配合?換了你,你能嗎?”
在跟她說話的時候,占色一直在觀察她的表qíng。
從目前看來,除非她偽裝得特別深。要不然,她的臉上還真看不出來半點兒說謊的痕跡。這麼分析,呂教授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在唐瑜的腦子裡,確實存在她與權少皇的那一段記憶,所以才會這麼傷心難過。
占色也很鬱結。
自己遺失了的東西,卻被別人撿了去,這感覺並不美好。
看著唐瑜渾身的淡漠和憂鬱,她覺得這件事qíng,有必要找呂教授詳細了解一下了。如果唐瑜不能主動接受,那只能讓她被動接受。只有排除了那些被置入的記憶,讓她想起真正的事qíng原委來,一切的事qíng才能繼續。
要不然,有著親生血緣,她與權少皇該拿她怎麼辦?
想了想,她的腦袋有點大,只能暫時拋開這個話題了。然而,當她問到唐瑜關於母親唐心柔與父親占子書的過去時,她的回答,並不比從權少皇那裡了解的多多少。對於25年前的往事,她也是一頭霧水,一問三不知,只說唐心柔目前受了權世衡的控制,希望占色想辦法,說服權少皇與自己合理,一起把母親從魔爪里救出來。
這些話里有漏dòng。
可是,一時間,占色又琢磨不透到底哪兒不對。
見她皺著眉頭直發愣,唐瑜又喊了一聲,“妹妹。”
“嗯?”占色回神兒。
“說到沒見過面的爸爸,我其實也很好奇。媽說他是玄學五術後代,占卜學的大師,你應該跟他學到不少吧?”
抬起眼兒,占色看著唐瑜與自己酷似的輪廓,又想到父親,心裡突然軟了軟,抽搐得有些疼痛。可語氣,卻是說不出來的沉重,“爸爸死的時候,我才六歲,能學到什麼東西?我唯一會的那點皮毛,都是從他留下來的那些書里自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