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支走了他們,就是準備在這裡赴一個死亡的約會。
“爸……爸……”
尖銳的疼痛刺來,她哭喊著,頭痛得更加厲害了。
“爸爸,為什麼要這樣?”
蹲下身來,權四爺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抿著唇沒有說話,慢慢地將占子書手裡緊攥的一個信封和一本花樣jīng巧的皮質筆記本給抽了出來,然後遞給了占色。
信是占子書寫的。
筆風蒼勁有力,文字風骨奇特,人卻已經不在了。
“小麼,我的女兒。爸爸對不起你,生下了你和小瑜,卻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是,比起欠你們姐妹倆的來,爸爸這輩子欠得最多的人,就是你們的媽媽。”
“二十多年前,冷家的那一起輪丨jian案,雖然是權世衡主導的,目的也是針對權氏五術,可爸爸在不受控制的qíng況下,確實成了他的幫凶,對不住你媽媽,導致了無可挽回的局面……”
“我對不住冷奎,對不住你媽媽,也對不起你們姐妹倆。我罪無可恕,本想用餘生長伴青燈古佛,以化解這一世的孽緣。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媽會因我之故,含恨終老他鄉。小麼,我欠你母親太多太多,我沒有辦法再苟活於世,只有去yīn曹地府里再向她恕罪了。”
“在我死後,辛苦你和少皇,把我與她葬於一處吧。”
“小麼,你是一個好孩子,爸爸知道你會把自己安排得很好,就不再哆嗦你的未來了。只是小瑜,爸爸知道她做了很多錯事,這個請求說出來也心有不安。但是作為父親,我必須得開這個口。小麼,她是你親姐姐,請你看在骨ròu一場的份兒上,儘可能地幫爸爸照顧她……”
“還有一句話,替她轉告小瑜:炎涼世態,當骨ròu和睦。戒貪戒妒,好自為之。”
眼淚模糊了眼睛,占色胸口發悶,頭痛如銼,紅著眼睛收好了信件,又拿過了那一本封面上描著令箭荷花的jīng巧筆記本來。
這是什麼東西?
看得出來,筆記本兒應該有些年頭了。被歲月斑駁過的表皮上有些發huáng,還有好幾處暈開的暗痕,不過看得出來她的主人把她保護得很好,陳舊卻沒有損壞。
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她顫抖著打開了第一頁。
只看了一眼,心裡一抽,頭跟著痛得無以復加。
“每日一記,寫給我那遠在萬里之外的女兒小麼。——媽媽愛你。”
這是……唐心柔留下來的日記本?
狠狠飲泣了一下,占色捂著胸口,腦子裡的疼痛感已經達到了極致,如同有一萬馬奔騰著馬蹄踩在她的腦海里一樣,突然眼前一花,收勢不住就昏倒了權少皇的懷裡。
而她手裡的筆記本和信件,也同時滑落在了地上。
“占小麼!”
權少皇狠狠掐住她的人中xué,飛快地抱著她走了出來。
“鐵手!”
汽車很快駛了過來,在鐵手擔憂的目光注視下,速度極快地離開了殯儀館。而占子書和這邊兒剩下來的後續事qíng,都由鐵手去辦了。
*
一個夜晚的時間,可以邂逅一段感qíng。
一個夜晚的時間,也足夠了解一段長長的生死戀qíng。
一個夜晚慢慢地過去了,夜的盡頭,冬日的腳步來臨了。而關於占子書與唐心柔的故事,全部留在了那一本描著令箭荷花的筆記本里。
只是,故事都是曾經。
活著的人們,只能在yīn陽兩隔的另一面,追憶那兩個遙不可及的男女,默默地感受那一段刻骨銘心地熾熱愛qíng。從緣起到緣滅,從天隔一方到最後的生死相隨,到底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等占色醒過來,已經是次日上午了。
淚水濕透了睫毛,看得出來,她這一晚睡得並不安枕,一直被噩夢糾纏。
眼皮兒動了動,她似乎不太適應天光。一點點轉開眼球,好一會兒才把目光定在了坐在chuáng邊兒的男人身上。
“四哥……”
權少皇目光一柔,握緊了她的手,在唇邊兒吻了吻,才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個兒的臂彎里。
“你好點兒了沒有?有沒有感覺哪裡難受?”
喉嚨哽了一下,占色搖了搖頭,撫上他長起來的青蔥胡茬,慢慢開嘴。
“四哥,我媽留下來的日記呢?我想看看。”
權少皇看著她的眼睛,略皺了一下眉。
“我給你收著,你現在不能看了。本來你就貧血,懷著孩子再經不住折騰。一會兒看了再傷心一次,我還非得動了胎氣不可。剛才我讓冷血來給你看過,說你一定要保持平和的心qíng。”
“四哥……”占色的聲音很低,別有一番滋味兒,“我省得!給我看看吧?”
“不行!”摟住她,權少皇柔和的線條冷硬了下來。
扯了扯嘴角,占色看著他不吭聲兒。
他這個人平時待她極好,可就有一個壞毛病,從來說一不二。只要他已經決定好了的事qíng,不管她用什麼辦法撒嬌耍賴,他都不會妥協。而且,他的建議確實也是為了孩子好,暫時等過了這些天,心qíng平復下來再看吧。
思考了一下,她撐了撐還隱隱作疼的太陽xu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