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渾身一震,伸出手來,似乎想摸摸那雙充滿悲傷之意的失明的雙眼,卻終究還是縮了回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真是人心叵測,你那位朋友為何要如此毒害於你?”
君玉搖了搖頭:“他並不想害我的,他也是被bī的。”
那人喃喃低語道:“你都到這等地步了,還肯替他人著想!”
君玉沉默了一下,又道:“請問,這是哪裡?”
“這是一座湖。”
“是青海湖嗎?”
“不是,只是一座無名的小湖。”
她失望地四處“看看”,“請問,這裡距離西寧府還有多遠?”
“不太遠,快馬不過五天的路程。”
她想了想,自己隻身離開是不可能的。目前唯一之計只得等弄影先生的消息。她和弄影先生原本約定了相見的地點,便道:“君某有個不qíng之請,可否勞煩閣下去一個地方替君某送一封信?”
那人沉默了一下才道:“也不用送信這麼麻煩了,我可以送你去那個地方。不過,我還有點事qíng,要三天後才能動身,不會耽誤你吧?”
“沒有沒有,多謝多謝”君玉笑了起來,“這三天裡,就要多叨擾閣下了,也不知閣下方不方便。”
“方便!”那人神色激動,聲音幾乎有些顫抖,不過他聲音嘶啞之極,君玉也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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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三天(2)
驚心動魄的亡命兩天早已讓君玉睏倦不堪。那人帶她進了一間小小的屋子,然後退了出去。
君玉闔上眼睛,也不知躺了多久,忽然睜開眼睛坐起了身子,倒不是因為那鋪在地上的木板太過冷硬,以前,就是躺在岩石上她也能睡著。但是,今夜心裡卻十分慌亂,根本無法安然入睡。
君玉慢慢從那小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看不見這湖邊簡陋小屋的全貌,也許也只是一座簡陋的棚子而已。這簡陋的小木屋是只得一間還是兩間?而營救了自己的陌生人,此刻,他又在哪裡歇息?君玉站在原地,仔細聆聽,除了微微的風的聲音和一些蟲子的喃啾,再無其他聲音。
月亮已經漸漸沉了下去,平靜的湖面還有些波光粼粼。君玉想像著記憶中那種粼粼的波光和那樣的月色,茫然地轉了轉身,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正對著那湖泊還是背對著湖泊。
她蹲下身子,摸索了一下身邊的糙地,糙地上有些露水的痕跡,她慢慢坐了下來,仔細地盯著什麼也看不見的四周,耳邊,風的聲音,花開的聲音,都那麼清晰可聞。
她摸出那隻小小的玉盒,自從和陌生人上路後,這一整日,她還沒有看那紅色的花兒。她的手一觸摸到盒子,幾乎立刻就發現那股陌生而奇異的淡淡香味一絲也沒有了。
她心裡越發驚異,打開盒子,取出花兒,不由得驚呼出聲,這朵永不凋零的花兒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枯萎了。
即便是尋常的盲人,手所觸摸處,花兒是鮮艷還是枯萎,也是完全能分辨出來的,何況君玉這一年來隨身攜帶著這花兒,不知看過幾千幾萬次了,她剛失明不久,又怎會連花兒的鮮艷與枯萎都分辨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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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三天(3)
一顆心像墜入了最寒冷的深淵之中,胸口的熱氣似乎在一點一點慢慢散去,她捏著那枯萎的花兒,慘然失聲:“拓桑,你可是嫌棄我變成了毫無用處的瞎子?竟然連最後這一朵花兒都不肯再留下來陪伴我?”
一個人手裡提了個臨時編織的簡陋的籃子,籃子裡裝著各種各樣連夜尋來的糙藥,正無聲無息地往小屋的方向走來。他在不遠處停下,清楚地聽得她這聲慘笑,身子幾乎晃了晃,好一會兒才走了過來,飛快地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花兒,低聲道:“你怎麼沒有休息?”
君玉沒有回答,緊緊地捏著那朵枯萎的花兒,眼中不由得滴下一滴淚來。那人立刻察覺了她的淚水,默默地看著她,微微嘆息了一聲。
君玉一下驚醒過來,“鳳城飛帥”居然會qíng不自禁地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落淚!這真是生平都不敢想像的事qíng。她悄然將那枯萎的花兒放入了懷中,qiáng笑道:“閣下如此深夜也還沒休息?”
那人看了看東方的天空:“已經不是深夜了,天快亮了!”
“哦”君玉低了頭,勉qiáng笑笑,無言可答。
那人看著她滿頭的露水,輕聲道:“糙地上濕氣很重,你身上還有傷,還是回屋去吧。”
君玉點點頭,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禮,徑直往小屋的方向而去。
那人晚上帶她走過一次,現在見她居然能夠自己並無偏差地走回去,儘管路程很短,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她的記憶力。
君玉摸索著,又躺在了那冷硬的木板上。她原本傷心那花兒的枯萎,可是此刻一陣倦意襲來,心裡不知怎麼竟然奇異的寧靜下來,很快便睡著了。
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外面已是艷陽高照,一股糙藥的香味在空氣里飄dàng。
她起身走了出去,那人道:“正好,藥已經煎好,可以喝了。”
一碗溫熱適中的藥遞了過來,顯然,這是早就熬好了的,而那火爐上還在熬著的又是另外一種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