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慢慢地軟癱下去,嘴角湧出白色的泡沫,眼前逐漸變得黑暗,意識也開始模糊,只隱隱約約地看到huáng暉的笑臉,甚至,自己久違的父母的笑臉。
自己,很久沒有想起父母了,連做夢都沒有夢見他們了。
原來,他們就在自己身邊。
這世界上,還能有誰比父母對你還好?
如果,一路同行的都是最愛自己的人,去另一個世界,又何嘗不是好事?
她的身子從沙發上滾到地上,腿腳還無意識地抖動幾下,冷冷的風從開著的窗子裡一陣一陣地chuī進來,整個世界,變得那麼安靜。
她若死了,我也活不了
三名保安站在小區單元密碼鎖門口,其中一名保安反覆地按著門鎖的對講機,聲音越來越大:"馮小姐,馮小姐……"
沒有人應聲,也沒有絲毫動靜。連續呼叫了好幾分鐘,依舊沒有響動。如果屋子裡有人,不應該這樣毫無動靜。
三人有點慌了,這不僅是因為警方有所jiāo代,而且還關係著小區業主對保安的信任與否。
其中一名是保安隊長,他立刻就要報警,110都撥好了,卻被人一把掀開:"讓開,我來開門……"
他怒視著來人:"你想gān什麼?"
李歡憤怒得幾乎要扇他一耳光:"她這麼久都沒有回答。出了事qíng,是不是你們負責?"
他不由得退後一步,眼睜睜地看著李歡拿出鑰匙開了門。
一屋子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藥味、嘔吐的腥味……他衝過去,一把抱住倒在地上,身子已經亂蹬成一團的馮豐,發不出聲來,好像自己的世界也快要覆滅了。
他抱起她就往門外沖,三名保安嚇得面面相覷,帶上門就追了出去。
大中見他這樣抱著馮豐,心知不妙,立刻打開了車門,也不等他吩咐,立刻就飛速地發動車子往最近的醫院開去。
李歡緊緊地抱住她,又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裹住她,可是,她的手腳都已經冰涼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的寒冷還是因為呼吸的停頓。
"老大……"
"開車。"
他只說得這兩個字,就變成了啞巴。手撫在她的鼻息上,連手都開始冰涼,這一刻,完全亂了方寸,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她趕到溫暖,甚至,慢慢的,自己的手腳都和她一樣冰涼起來。
大中連喊他兩聲,見他神思恍惚,嘆息一聲,立刻給一個醫院的醫生朋友打了電話。
車子連續闖了十幾個紅燈,終於停在醫院門口。
當搶救室的門要關上的一剎那,李歡突然沖了上去。大中死死拉住他,他qiáng力一掙,大中在他耳邊喝道:"老大,你若gān擾了搶救,她就活不過來了……"
他呆呆地停下腳步,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中回來,手裡拿著一小瓶燒刀子。
李歡看也沒看,接過就一口喝了下去。
烈酒入喉,一陣火辣辣地,腦子卻清醒了幾分。時間仿佛陷入了停頓,有好一會兒,他感覺不到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遠處,隱隱地傳來鞭pào聲。
這樣的深夜,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放鞭pào呢?
大中低聲道:"零點了,今天就是除夕了……"
他驀然心驚,又是除夕了?這是自己來到現代的第三個還是第四個除夕?
每一年的這一天自己在gān什麼?又是誰人陪伴在自己身邊?
他的身子軟下去,蹲在地上,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大中驚呆了,來來往往的行人也驚呆了。
一名護士走過來,皺著眉頭:"先生,你注意點,深更半夜的,不要影響了其他病人… … "
他恍若未聞,依舊嚎哭不止。
醫院裡的生死不過尋常事,但是,人們見到這樣一個漢子哭得如此慘切,無不好奇地探頭探腦。
大中拉他一把:"老大……"
他的嚎哭聲停止了,靜靜地坐在冰涼的地上,將頭埋在膝蓋里,只想,她若死了,我也決計活不下去了!
若不是自己當初愚蠢的決定,執意趕她走,對她說出那樣惡毒的話,她怎麼會去接受huáng暉?又怎麼會走上今天的絕路?
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兇手。
她要死了,就是自己害死的!
許久,急救室的門緩緩推開。
他站起身,腿腳麻木得幾乎要跌倒。
大中扶他一把,搶先開口:"醫生,qíng況怎麼樣?"
"她手腕上的傷口淺,不礙事。不過服藥的時間長了,加上身體虛弱,還能不能活過來,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你們可以先進去看看。"
李歡衝進去,但依舊隔著一層玻璃。她躺在重症監護室里,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子,只能看見凌亂的黑髮,也不知道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