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失去的恐懼像病菌、迅速擴散,堵塞在心口,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夜,非常深了,四周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馮豐慢慢地開口:“李歡……”
“豐,你還沒睡著?”
“嗯,今晚不知為什麼睡不著。”
他心裡也是一震,自己如此失控,豈不是對她的傷害?他翻一下身,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好好睡一覺,明天晚上我早點回來陪你。”
“嗯。”
她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李歡,工作壓力來自哪些萬面呢?”
“也不算太大,豐,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沒事。”
“有什麼煩惱,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
“我們是夫妻了,有事qíng我都會跟你商量的。放心吧……”
其實,我們還不是夫妻!也許,以後也不一定會結婚了。李歡,他有事qíng,也不會再告訴自己了。
她的眼睛gāngān的,這話卻說不出來,只輕輕枕在他的手臂上,qiáng行閉上了眼睛。
從老闆那裡出來,馮豐看看時間,才四點多。李歡剛打了個電話,說今晚有個應酬,得晚點回來。
她看看時間還早,又不急於回家,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底,事實上,從昨晚開始,她就在想這件事qíng了。不弄清楚,真的很不甘心。即便要死,犯人也有權利知道自己因何被判處死刑的吧?
葉嘉,他有義務告知自己全部的真相!
她拿了電話,還沒撥,只見一個人影匆匆而來,雖然戴著一副墨鏡,但她卻一眼就認出,正是葉嘉。葉嘉有事沒事戴個墨鏡做什麼?她很是好奇,細看時,但見他嘴角也有些淤青,顯然是經過一番鬥毆的結果!
李歡那天回來時,也是滿身傷痕。
她一下明白,李歡是和葉嘉打架了。
她的腿一軟,一時間,竟然想逃開,不敢再去問那個可怕的問題,如果真有其事,自己又該怎麼辦?
葉嘉卻已經迎上她:“小豐,你來jiāo論文的?”
“葉嘉,你怎麼受傷了?”
葉嘉若無其事的:“沒事,一點小傷,不礙事。”
她不看他,卻看向一邊的樹木、甚至自己的腳尖,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葉嘉,你有空麼?我想問你一點事qíng。”
“好的。找個地方喝杯東西吧。”
“不用了,就幾句話。”
兩人在荷塘角落的一棵巨大的柳樹邊坐下。這是一個死角,周圍並無往來之人,十分清淨。
馮豐忽然伸手,一下摘掉了他的墨鏡:“葉嘉,你究竟是怎麼受傷的?”
葉嘉也不躲閃,直言不諱:“和李歡打架了。因為和曉波的事qíng,那天鬧了點不愉快,就打起來了。”
葉曉波和李歡關係緊張,李歡是完全告訴過她的。對於自己工作上的煩心事,朋友之間的齷齪,李歡並無任何隱瞞。
“葉氏集團易主,曉波不甘心,責怪李歡和陳姐有yīn謀。曉波跟我談了這事,我見到李歡,問他一些問題,一言不和,就打起來了……”
馮豐不由道:“這不是你們兩個當初一起做的決定嗎?李歡,他會有什麼yīn謀呢?他只是去幫陳姐的忙……”
葉嘉見她急於維護李歡的模樣,心裡十分酸楚,淡淡道:“李歡一去就進入了董事會,這對於他今後打擊葉家的崛起更有好處,我們知道,但曉波不知道,他認為李歡和陳姐裡應外合,整垮了葉氏集團……”
原來如此,這跟李歡對自己的說辭完全一致。
馮豐的疑心去掉了大半,可是,那個隱藏在心底的難堪的問題還是忍不住要問出來“葉嘉……呃……”她不知道怎麼開口,猶豫好久,才語無倫次,“葉嘉,那天葉霈抓住我,怎麼肯放我的?他,是不是用了什麼威脅你?”
葉嘉心裡一震,卻不動聲色:“小豐,他是有威脅我,叫我拿自己的專利和開發的新品跟他合作,他要進軍醫藥市場……”
只是這樣麼?葉霈要賺錢麼?她心裡一松,“沒有其他的嗎?”
“沒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掙錢,重整江山。”
“可是,那天,我喝了水,覺得有點古怪……”
葉嘉看著她慌亂的眼神,心裡隱隱作疼,如果她是自己的妻子,那樣的一晚,又有何不可?她是想問什麼呢?又在害怕什麼呢?
莫非李歡告訴她了?可是,按照自己對她的了解,她若知道了,絕不會拐彎抹角,會直接問的。
有一剎那,馮豐又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麼清澈,那麼溫柔,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溫泉,要把人整個地融化掉。
葉嘉不會害自己!葉嘉絕不會傷害自己。
葉嘉見她緊張的神色慢慢平和,眼睛裡的惶恐逐漸變為平靜,才微笑起來:“小豐,沒事,那天你只是喝了點水,太疲倦睡著了。”
她也笑起來,覺得心安,葉嘉,他可從未騙過自己。
葉嘉忽然很想問問,真有這事又會如何?她會恨自己?會傷心?會失望?可是,這問題卻問不出口,他看出她疑問之前的恐慌,是很不希望得到肯定答案的--也許,她會視為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