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林温温意识到她若是不回答,顾诚因便不会离开,她咬咬牙,颤颤开口:“你……你都知道了啊……”
虽然她早就料到顾城因猜出来了,可真正面对这一刻,林温温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顾诚因冷笑道:“不然呢?以为你人美心善,对你心怀感激么?”
林温温也满心委屈,可到底还是不敢再哭,抽噎一声后,心虚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也不能全怪我啊……”
顾诚因想笑,“那应该怪谁?”
林温温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也由于不敢看他,没有觉察出此刻顾诚因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顿了片刻,当真与他认真解释起来,“虽然是我邀你去的县主府,可并不是我让县主将你掳走的,我顶多……顶多……”
这番话是珍珠那日宽慰她时,在湖边说得,林温温听后觉得十分有道理,便说给顾诚因听,可她一时忘了珍珠最后是怎么说的了,好像没说完,话锋一转又说了别的。
林温温心中懊恼,都怪这个珍珠,怎么不将话说全了。
“算是帮凶,对么?”顾诚因却是低低接话。
林温温慌张道:“不不,我不是帮凶,我压根就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我肯定就不让你去了。”
她说得极为诚恳,有那么一瞬间,顾诚因都忍不住想相信,可那日湖边的话,一字不差落入他耳中,叫他如何再能信她?
“我若不去,县主万一看中了宁轩呢?”顾诚因冷冷问。
林温温只以为顾诚因猜出当初是她故意忽悠他去县主府,却没想他连她为何那样做都猜了出来。
她心脏倏然顿了一拍,眼珠子缓缓移到顾诚因这边,在与他眸光交汇的瞬间,瞳仁微颤,立即将视线移了回去。
“你、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想事情……”林温温一心虚,语调便不自然地扬起,“我分明就是想让你多结识一些文人,哪知你样貌这般出众,一下就入了县主的眼,这你总不能怪我吧?”
“那就是怪我了。”耳旁顾诚因的声音更加低沉,林温温叹了一声,用那宽慰人的语气道:“你也不要这样想,至少还可以证明,满京城的郎君中,你的确是最好看的那一个,是不是?”
是,要不然林温温也不会想到用他来挡宁轩。
顾诚因没有说话,周围的气氛却更加凝冷。
林温温还是毫无觉察,自顾自地继续安慰他,“总之,你也不要太自责,人的样貌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若能做主,她也不想生得这样妖艳,像二姊那样恬静端庄,该有多好。
说到这儿,林温温明显也有些失落,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开了口,“如今,县主连人都寻不到了,也算是罪有应得,顾表兄你也高中了状元,那些不愉快的事便翻篇吧,人嘛,总是要往前面看的,你的未来前途可期,千万……”
她说着,慢慢又拿眼珠子去瞄顾诚因,试探性地轻轻道:“千万不要做什么糊涂事,影响了自己的大好未来哦。”
林温温说完好大一通话,这才发现顾诚因的脸色没有半分变好,反而越来越阴沉可怖,甚至盯着她看时,那眼睛有种要吃人的感觉。
不过好在,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脚腕在方才说话的时候,还偷偷转了两圈,另一只放在身侧的手,也可以活动了。
“顾表兄?”她轻轻唤他,用着那曾经与他说话时,轻柔地语气,“我知道,你心中肯定还是有气,可那些事真的不是我能预料的呀,你看,我得知你失踪以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生了好大一场病,我对你的关心是做不了假的,你便是不信我,也得信青才啊。”
林温温说着,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尖,沙哑的嗓音带了几分颤抖,“而且,我为了给你交解状,都敢欺瞒吏部,若不是我,你连科举都没法参加……”
即便后来春闱重考,也是按照当初吏部交的解状来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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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显然林温温没有意识到,若不是她,顾诚因何故无法交解状,这本就是她惹出来的祸,却一副要顾诚因感恩的模样,着实可笑了些。
顾诚因终是松手,起身走去桌旁,背对着林温温,不知在做什么。
林温温以为他良心发现,暗暗舒了口气,却还是不敢轻易松懈,她一边盯着顾诚因,一边悄摸摸开始活动筋骨,用那干涩沙哑的声音故作轻松道,“今日之事,就是个误会,如今我同表兄已经将事情说开,便是皆大欢喜。”
顾诚因转过身,手中端着茶盏,又朝林温温走来,林温温立即停止动作,佯装毒性还未散去的样子,只朝着顾诚因扯了扯唇角。
“顾表兄你放心,等我一会儿回家,会自行寻个借口应付过去,不会将你说出来的,待我明日成婚后,我也会不弃前嫌,让宁轩阿兄与顾表兄在官场上互相扶持。”
林温温自认这段话说得没有任何差错,可顾诚因的脸色却莫名其妙的更加沉冷。
好一个不计前嫌。
顾诚因再次回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眸光中有审视,有不屑,有讥讽,还有一些顾诚因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总之,眼前的这个女子与那曾让他心动过的林三娘,明明长着一样的面容,却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他也想过要将此事翻篇,可当他一合眼,林温温坐在湖边说得那些话便控制不住地往他耳中钻。
她邀他去县主府,为的是宁轩。
她夜不能寐,是因为愧疚。
她对他百般好,也只是图自己安心。
想到这些,顾诚因心口的位置又开始莫名刺痛,他手腕微抖,茶盏中洒出几滴水。
他没有说话,上前坐在床侧,将手中茶盏搁在一旁,先将林温温扶起,让她倚靠在他怀中,再又端起茶水,慢慢递到她唇边。
林温温唇瓣已经起皮干裂,可她没着急喝,而是先闻了闻,问道:“这里面有你说的那个……曼什么罗花吗?”
顾诚因没有回答。
林温温便以为他是默认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力气,可不能再喝那什么花了。
她将脸略微朝一侧偏去,道:“我喝清水就行,不必给我泡花茶的。”
说罢,她将嘴巴紧紧闭上。
顾诚因深吸一口气,显然对她的忍耐快要至极限。
“张嘴。”他冷冷命令。
林温温说什么都不张,甚至一时着急,忘了在顾诚因面前装样子,小身板在他怀中都开始扭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