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在蔣樓父親去世後第一次見他,以前他還會跟我們一幫小孩一起玩,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變了,變得沉默,甚至冷漠。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當年班級設有生物角,那邊養著同學們從家裡帶來的動植物,多數是綠植花草,也有昆蟲,金魚,小烏龜之類的動物,大家按照值日表輪流照顧。」
「那時候有同學從池塘里撈了蝌蚪放在生物角養,正好學到課文《小蝌蚪找媽媽》,小孩子童言無忌,有個男生問蔣樓,小蝌蚪都知道找媽媽,你怎麼不找啊。那天輪到我和蔣樓值日,我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看見養小蝌蚪的玻璃缸不見了,問蔣樓去哪兒了,他說,它們找媽媽去了。」
「後來,是在教學樓旁的垃圾箱裡找到玻璃缸。而那些小蝌蚪,準確地說是小蝌蚪的屍體,出現在那個問蔣樓怎麼不找媽媽的男生的桌肚裡。」
聽到這裡,黎棠打了個寒噤,接著反問道:「那也不能證明是蔣樓做的,不是嗎?」
周東澤沒有回答,而是說:「我跟蔣樓同班到三年級,那年蔣樓和隔壁初中的學生打架,他一打四,把那幾個男生都打進了醫院,其中有一個胳膊折了,還一個門牙都掉了。」
黎棠知道這件事:「可是蔣樓的耳朵被他們打……打傷了。」
他不想用「聾」這個字,覺得是對蔣樓的侮辱。
周東澤面露訝異,似是沒想到黎棠知道這些。
「是這樣沒錯,可是你應該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吧?」周東澤接著說,「後來學校調查這件事,那幾個初中生原本是想搶錢,結果蔣樓身上什麼值錢的都沒有,其中一個嘀咕了句『這麼窮不會是吧』,蔣樓都已經要走了,突然把書包一丟,撲了上去。」
這個描述讓黎棠想起開學初自己被小混混堵在校門口,蔣樓也是這樣突然出現,一聲不吭地揮出一拳。
「那也是那幾個初中生的錯。」黎棠立場堅定,「欺負小學生,他們還有理了?」
周東澤搖頭:「不是要分誰對誰錯,我想說的是,蔣樓他就是這樣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後來我轉學去另外一所學校,初中還因為一些事情復讀了一年,沒想在高中校園再遇到他,幾年不見他又有變化,變得親切友善,身邊總圍著許多人……」
意識到偏題,稍作停頓,周東澤繼續道:「上次器材室被砸傷的兩個隔壁班男生,你還記得嗎?」
黎棠幾分懵然地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那兩個男生以為蔣樓不在,給蔣樓取了個「聾哥」的外號。
「本來我也以為是意外,上個星期體育課,我在器材室碰到趙郁濤,也就是隔壁班體委,被砸骨折那個。」又是短暫的停頓,周東澤說,「他告訴我,那放鐵餅的置物架不是因為老化才掉下來,是有人提前拆了幾顆螺絲釘,導致架子本來就不穩,支撐杆一旦撤掉,就從牆面剝離,砸到他身上……所以他的父母才要求學校徹查。」
「那個器材室,平時也只有各個班的體委會去,而每個班的課程表都是公開的……」
說到這裡,周東澤看著黎棠,「那天,他其實在包廂外面吧?」
黎棠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蔣樓。
心中一驚,黎棠否認道:「不,不在,你不要亂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