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還是聽不慣這種侮辱性質的稱呼:「ROJA現在是我們的重要合作夥伴。」
黎遠山不置可否地哼道:「這母子倆,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有本事。」
來都來了,索性留下吃頓飯。
自打得知在敘城請的那位阿姨其實是黎棠的親生母親安排的,黎遠山就對住家阿姨敬謝不敏,如今只雇了位鐘點工,每天上門來做飯打掃,到點就走。
吃飯的時候,黎遠山問:「你媽這些天聯繫你沒有?」
黎棠如實道:「偶爾送湯到公司,沒碰過面。」
「那你親媽呢?」
「沒聯繫過。」黎棠咬一下筷子,「您不是說她在國外?」
黎遠山又哼一聲:「我是怕她又搞什么小動作,當年走的時候乾脆利落,何必又回過頭來假扮慈母?」
對此黎棠不予置評。他人生中的三位父母,一位對他有生恩,兩位對他有養恩,都算不上拋棄他,卻又都沒有給予他全心全意的愛。
他們各自都有更重要的事,有更在乎的東西,能分給他的便極其有限。
可他還是長大了,物質方面從未缺過什麼,單就這一點已經比大部分小孩強,所以也沒資格怨懟。
見黎棠不吱聲,黎遠山忽然嘆了口氣:「最近還去看心理醫生嗎?」
黎棠愣了一下:「年前去過。」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上過那麼多次當,也該吃夠苦頭了。」黎遠山夾了一筷子豆角到黎棠碗裡,「以後別總是輕信別人,凡事多留個心眼。」
印象中這不是第一次從黎遠山口中聽到類似的提醒,卻是最溫和的一次。
大概是年紀漸長的關係,經歷的多了,妥協的次數多了,人無可避免地在搓磨中變得平和。
就像二十六歲的黎棠,已經開始能明白,年紀輕輕就成了單親爸爸,留不住人的挫敗感大概率是導致黎遠山性情乖戾的原因。
雖然仍然無法諒解遷怒孩子,對孩子進行體罰的行為,但也沒必要在時過境遷的現在再去分個高下,爭論對錯。
黎棠仍然不作聲,卻也沒有拒絕,將那仿佛放多了鹽導致些許苦澀的豆角塞進嘴裡,混合著那段晦暗的過往,咀嚼咽下。
然後在心裡無聲地告訴自己,都過去了。
年後復工的第一周,黎棠得到了去敘城出差的機會。
ROJA那邊抑制腫瘤病變的機器人項目有新進展,礙於上回運輸途中出問題,差點耽誤人家結婚,這次研究部親自過去查看檢驗。
同行的還有李子初和楊柏川,這回沒帶齊思嫻,出發前她特地提醒楊柏川:「有點眼力見,別去打擾咱們黎總和ROJA的蔣總敘舊。」
楊柏川一臉懵懂:「可是他們看起來不是很熟。」
齊思嫻「嘖」道:「就是這種人前裝不熟的,才叫欲蓋彌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