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真热闹。”澹台离吹了个口哨走来,作风散漫态度慵懒。
“是你,你居然敢来?”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没什么不对吧?何况,我澹台家的少爷还在这里,能不来吗?”他笑得有点痞气,眼中闪着晦暗明亮闪烁难辨的光。“倒是多谢 你那几天的特别照顾了。”
“怕你不成。”海昕起手,一个巴掌就要抡过去了。
“啧啧啧。”一只强壮的手及时挡住他扬起的胳膊,澹台离无奈地摇摇头,“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被绑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子?”
好的很,暴躁老虎终于发威了。澹台尘双手环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好戏姿态。
终于人都来了,慕瑾轻轻叹了口气,脑中的思维还停留在之前。
石盘转动。
她伸出去的手被澹台延泽拦下,“我来。”
每靠近一点空气中打起的火花便强烈一点,直到澹台延泽的手臂上缠上了幽蓝色的电流。他的手按在石盘上,渐渐使力,电流相互碰撞爆裂的声音越发密集,白皙的手背上打出细细的血丝。
慕瑾皱眉,神色中尽是反对。澹台延泽微笑,仿若流血的不是他的手,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很快会好的。 ”
刻着古老文字的石盘停止转动,慕瑾最先拿起他血肉模糊的手包扎,“不准再有下次。”
他依旧浅浅地微笑,不作回答。
“听到没有?”她有些生气,为他不爱惜自己而生气。
“听到了。”
澹台延泽喜欢看她为自己紧张,为自己小心翼翼地包扎。他看着她,眼中的流光温和柔软。
耀眼的光箭穿过宽阔而幽深的通道。慕瑾张开手,暗色的弓霎那间变成灵光飘散。
太阳裂成火的碎片陨落,星河晃动无声,紫色的风卷起所有的幻象消隐,一切都结束了。
“倒是小瞧了你们了。不过,别得意,这次不过是你们运气好而已……”
“放心,我们的运气会一直都很好的。”
华丽的堡垒。
浅白的光烙在深红的地面,划出光与暗的界限,宝座上的男子缄默不语。
运气?
是吗,这个东西,好像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拥有过。
不,或许他是拥有过的。
只是现在也没有了。
炎雪……
她死了。
他知道。
那一年,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只有她跟了过来。
他看得出来,耀炎死后,她是不开心的,是愧疚的,是后悔的,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还是像以前一样,站在他 的身后。
说有人都离开了。
只有她没有。
那个时候,他是感动的吧,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住了眼睛,蒙蔽住了心,他什么都听不到,什 么都看不到,一心只想要复仇。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死的人都死光了,现在连她也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不想死的人,都死了。
想死的人,还要活着……
呵呵。
真是讽刺啊。
炎雪……
你是不是后悔了……
是不是,已经不想要和……在一起了……
他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时间的滴漏慢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巨门被打开了。
他张开眼,表情冷淡。
“输了就是输了。”冰冷的空气充斥着华美昏暗的大殿,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本是个儒雅之人,此刻环绕着黑暗的死亡气息。
海昕不服气,心中万分气愤,“是她耍诈!”
水晶镜子里显示的画面是战争的最后一幕,慕瑾在结束时说的话:如果君子是在别人害自己时,明知道打赢 还不肯使用卑鄙手段的话,做小人也不错。
“这话你说过了。”
“师傅……”海昕知道他通过水晶看到了全过程,男子摆摆手示意到此为止,“下去吧。”
第二次了。
看来,澹台延泽这个家伙,还是难对付了点。
炎雪死了。
海昕输了。
呵呵……
……
大地震动,阵法在破裂。
澹台崖没多想,似乎慕瑾与澹台延泽的归来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么多年了,是该解决了。
“预言果然出现了,准啊。”大蟒蛇说道。
“什么预言准不准的,不过是算得准而已,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预言,哈哈哈……”
“好吧,你说的对,那你算算,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家大人似乎,有点问题啊。”
澹台后咳了咳,似是而非说道:“我怎么知道,看样子……像是情根深种啊?不过……特么的,大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情根深种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觉得你最好别问。”
“特么的,我也觉得,我别去问好不好……”澹台后看了看那边的两人,觉得自己何止别问,过都别过去最好。
又回到原点,一道沟壑,生生拉开相望的距离。站在当初对方的位置,慕瑾最后望一眼黄昏、孤城、荒野、还有粉紫的桐花以慵倦的姿态掉落。
看来,她是该走了。
这样想着,慕瑾就真的走了,而且走的还很放心。
比较,澹台延泽这个家伙,和她算不上什么好交情,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澹台家的人了,她也走得安心。
该死的。
一个放松,慕瑾那个女人就走了。
眼看着她远走的淡蓝色背影渐渐模糊,澹台延泽试图张大眼睛看清,并且阻止这个他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慕瑾——”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狠厉的呼叫,又像是哽咽着呼唤……像受伤的小兽。慕瑾身体一顿,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迈开步子,依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不要想着逃跑,我会找到你的,等我找到你……”他突然大喊。
没有人知道后面的话。
清风穿过破旧空旷的古刹,穿过承载悲凉的街道,穿过诡异危险的原野,似缠绵似别离。投射在地上的浅淡光辉泛着迷离之色,少年澄澈的眼睛映着远方,像个无可依靠的童子。
“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澹台后对他说。
澹台延泽静立不语,白云飘过,天空蓝得如同一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幸福,他忽然间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为什么要离别,如果一开始没遇到是不是更好?”
“即使你不回来,我也会很想很想你的,然后……把你困在身边……”
“就算很久很久以后,日月消亡、宇宙毁灭,我忘记你的样子、名字,我依然感谢上天让我们相遇……不,不会的,我忘记告诉你了,有些事情,失去过后,就不会想要再失去了……”
“我……记得,曾经失去过你……”
“没有下一次了,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一只飞鸟飞过天际,澹台延泽独自站在风中,阳光在他身后投下的阴影,落寂又哀伤。
红色的花瓣纷飞,淌成一片伤心又疯狂的海。
“大人,他们来了,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还回去?”澹台后朝着澹台延泽说道。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他们大意了。
那个时候澹台离失踪了,一起的还有澹台尘。
在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红海星消息的时候,神秘的失踪了。
那一仗之后,犹如人间蒸发。
真是急死他们了。
后来才一个个找到,现在他们这边是好了,也不知道另外一边怎么样了。
……
澹台陌陌的目光充满忧色,她在不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会不会是彬贤洞那边的人?”
“他们还没有那么大本事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我怕是他们来了……”澹台勤易的左手不自觉得握成拳。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正如那些表面光彩亮丽的大佬不一定是权利的真实掌控者。在玄武大陆上还是有很多鲜为人知的古老大家族,它们虽退居二线收敛锋芒,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如果是他们动的手……
“决定好了吗?”
褐色的刘海挡住了那双似睡非睡的眼,澹台南手中古老的黑色镜子在晨光中反射出冷酷的光泽,他穿着一身淡色的衫子,慵懒如猫。
“你不能这么做,那座岛太危险了。”澹台陌陌大声说道。
“有什么关系呢,担心的话就替他祈祷好了,何况,老大还下落不明,不把事情解决了,等他回来了,肯定是要先解决我们了。”
慵懒无趣的神情下,他斜靠在园中的白柱上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什么都看在眼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去。”澹台勤易强势地压下她的抗议目光坚定,“与其无用的担心,不如抓紧时间努力查找。”
一束白光直直地从苍穹中落下,减弱的光晕里包裹的人慢慢显形。
澹台勤易站在原地,举目四望。空荡的街景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繁华,青石板上人畜无影,年久失修的古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破败的城墙,野草疯长,村屯寥落。整个城市寂静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废墟,其中还参杂着些许悲凉。
澹台勤易穿梭在大街小巷,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房屋里橱具、衣物、粮食都在,所有的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又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耀眼的光芒退去后一个如火焰般明媚的少年极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消片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托着脑袋环顾了下。
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原野,草木几乎全凋零了,只剩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长草生长着,放眼望去不免有些悲凉。
少年站起身来,然后拍掉衣服上的尘土,哼着小调朝远处走去。
斜阳渐没,空气中植物腐烂的臭味愈发的浓郁,在黄昏的神秘光线里显得分外诡异。
黑暗中似乎张着无数小小的双眼睛,地上干枯的枝叶似乎瞬间注入了能量,它们慢慢伸长,缓慢地朝红发 少年靠近。
澹台麟挠挠头发,小狐狸样可爱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突然他身形一顿,脚尖一个扭 转,快速地转身。他身后的枯藤也在第一时间跟着静止不动。
“呀,奇怪,没有?”少年懊恼的嘀咕着,不多时眼里划过一丝狡黠。他伸出右手,大拇指与中指瞬间擦出一条火线,“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几粒火星从火线上掉落,刹时向四处漫延开去,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
隐藏在枯枝败叶里的妖精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丧命于熊熊烈火之下,稍远点的则在逃命之余咒骂前面的 兄弟惹到本家的克星祖宗还连累它们。
火海中,澹台麟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悠闲的向漫无边际的荒野进军,“哎呀呀,早就得到消息延泽老大在这里了,现在过去抱大腿正是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