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很沉,林危闋將內力緩緩的注入執劍的手中。幾秒的靜謐後,他便忽然舞起了劍來。巨大的劍氣將四周的雜亂瘋長著的竹枝齊刷刷割裂,每一秒的揮舞都有空氣被斬破的聲音發出,而在一旁看著的宴山白竟然生出了一種仿佛這時空都要被割裂的感覺出來。
一套劍法舞完,宴山白站著的這片曾被竹枝裹滿的林子已經被削的同別處一般薄了。等到林危闋抬頭之時,便看到宴山白又重新打開了那把烏木骨傘,又將自己與陽光徹底的隔絕了起來。
第87章 宮廷世界(五)
“看來這把劍很適合你”宴山白說道:“說來也巧,此劍也算是一把古劍。鑄劍的是前朝一位享有盛名的劍師, 這是他生前所鑄的最後一把……而此劍的名字正喚‘惜菩’與這個宮殿的名字一樣。”
他將之前捧著的那個檀木盒也一同遞給了林危闋並說:“‘惜菩’第一個主人是大虞的一位皇子, 這座宮殿的名字也是因他的愛劍所起。不過那皇子年輕便去世了, 也並沒有在青史上留下什麼痕跡, 你不了解的話也並不奇怪。”林危闋聞言,忽然起來有關惜菩宮內那棵古槐的故事, 他想宴山白說的皇子大概便是那棵槐樹的主人吧。
“你要是介意的話,也可以自己給劍改個名字。反正都是些死物,也沒什麼講究。”
林危闋搖了搖頭, 他接過檀木盒將劍重新放了回去。雖然宴山白沒有說, 但是他也知道這把劍定當是寶貴的很。
傘下的男子皺眉看向他,林危闋抿了抿嘴“‘惜菩’……太過貴重。”五年之中,他雖不知收了宴山白多少東西,當然也明白這些qíng分,自己恐怕是一生也還不起了。但是直覺仍然告訴他,此劍絕對珍貴至極, 以及它對於宴山白而言的意義非凡。
“我沒有武功”宴山白忽然開口說:“你早就知道。”
的確, 自林危闋內功小成之後便已發現,與自己從前所想的武林高手不同, 林危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他雖將劍法內功了解的極其透徹, 但是對自己的指點也僅限於口頭之上。這五年以來,林危闋從未看到過宴山白執劍的樣子。
他唯知在宴山白寬大的袖口之下,有著一道道的深入白骨的刀傷。那刀痕似一隻只醜陋的蜈蚣一般,蜿蜒盤踞在宴山白的手臂之上, 且不斷的向上蔓延。單是看上一眼,便叫人渾身發寒。
這是要命的刀傷,林危闋不知他是怎麼在這傷下活過來的。
“……”
宴山白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林危闋自幼老成心思深重,幾年下來話越來越少,整個人都在向著冰山的方向邁去。他重新將劍取了出來,“這盒子就像是‘惜菩’的棺材,是要永遠將他放在這個棺材裡面,徹底變成一把死劍。還是將他取出讓他飲血沐光,都全憑你的選擇。”宴山白將劍提在手,猛地向一旁的竹子砍去。那棵手腕粗細的竹gān只輕輕的抖了抖,劍刃離開之後僅僅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子。
“你看,留在我這,他也只是一把廢劍。”方才與林危闋直接把自己不會武功的事qíng說破之後,他索xing也不再避諱這一點了。談話間,宴山白的臉上只是一副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一會後少年終於又鄭重的接來了這把劍,看他將劍捧在身前的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宴山白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行了,走吧”他一邊說一邊撐著傘向竹林外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林危闋摸了摸自己的臉……竟然有點燙,再想起方才宴山白從他身後取劍的樣子,終於少年白皙的面龐又再一次的染上了薄紅。還來不及細思,抬頭看到了那越走越遠的身影,他便趕忙將一堆雜七雜八的念頭全都拋在了腦後,緊緊的跟了上去。
這片竹林雖屬惜菩宮,與皇宮內行道也就一牆之隔。但自從先帝崩後,這座宮殿便無人問津,甚有許多新來的宮人只當這裡是一座早被棄了的廢地。不過今日,牆外卻傳來了一陣陣身著重甲的士兵踏著節奏的腳步聲。聽到此聲之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杉王忍了這麼多年,也是不容易啊……”
“聖上……”
“十幾歲就重病……”
零星幾句士兵的談話透過牆傳了進來,因相隔的距離較遠,他們也未大聲說話的緣故,二人也只隱約聽到了一點。林危闋的手不禁慢慢的握成拳,他的嘴唇緊抿,表qíng隱忍不知是在想什麼。宴山白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走”語畢便再次帶著林危闋疾步離開。
等走遠後宴山白才開口說:“早有聽聞杉王不是什麼善類,他到也是個能忍的,過了五年才動手。”又問:“你可知道自己曾為先帝最寵的皇子,在先皇崩後本因第一個被杉王處理,而卻又為何風平làng靜的活到了今日嗎?”
林危闋不解的搖了搖頭,五年前他還年幼,對朝堂之事更是一無所知。
“先帝臨終前雖然沒有將皇把傳於你,但是他也知朝堂上黨派紛爭嚴重。貴妃一派雖氣焰最盛,但是卻稱不上獨霸。故先皇趁著最後一口氣留下了旨意道‘大皇子乃先後遺子,雖無賢德繼承皇位,然宅心仁厚可為眾皇子之表率。特此准其住宮中至弱冠立府遷出,望諸子和睦。丞相、杉王共監之。’”宴山白嘆了口氣,看著這個已經高出自己許多的少年說:“他是在用丞相與杉王,還有朝中百官的悠悠眾口護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