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鈍地、木訥地,那種姍姍來遲的茫然感,並不比當年小師妹離開時好多少,時隔五十年,他覺得自己竟然沒有絲毫變化,當年的師兄,跟唐棠一起沉睡在太虛秘境裡,直到今日才被喚醒。
如同溺水之人終於能從水底探出腦袋,他長長地、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正當時,唐棠抬起頭,與沈流雲對上了視線。
不可否認,有那麼一瞬間沈流雲很怕她說出什麼別的話,就像是之前她從地底妖城回來時,也是這樣一艘天船,也是從床上坐起來,她卻表現得像是跟自己是陌生人一般。
然而,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這時她笑道:「師兄!」
沈流雲如釋重負。他靠著門,沒有往裡走,像是害怕驚動了夢境,他輕聲說:「……嗯。」
然而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自己聲音太小,害怕唐棠聽不清楚,便又說:「棠棠。」
唐棠環視他周身,出人意料的,她指了指他的頭頂,第一句話不是寒暄也不是疑問,只是說:「師兄,我就說你戴這玉冠好看吧。」
一句話,把他拉進了四十年前的回憶里。沈流雲不自覺地笑了笑,伸手抽出固定玉冠的簪,走進屋裡。
他一邊走,一邊將頭上的玉冠摘下來,一步一步,烏黑的發慢慢散落,等他走到床前時,長發已經落了一肩。
唐棠朝他伸出手。
沈流雲把玉冠放在她的手心,冠和簪撞了一下,發出清脆的玉響。
「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他嘆息一般道。
唐棠也沉默了。半晌,她收回手,把玉冠握在手心,問:「多少年了?」
「四十年了。」
四十年了,時光流轉,滄海桑田,對於修真者來說,四十年並不漫長,然而對於沈流雲來說,這四十年比四千年更長。
唐棠這才恍惚起來。她看向沈流雲,問:「……師兄,是我活過來了,還是你死了?」
沈流雲道:「我很想是後者。但有點可惜,是前者。」
他從胸前拽出一根被繩子拴著的雪白骨頭,用力扯斷,把它放到了唐棠帶著手心裡。
「劍骨……給你。」
唐棠懷疑自己聽錯了:「劍骨?」
劍骨脫離血肉後,就只是一節普通的骨頭,沒有任何靈力。沈流雲竟然就把它這樣栓在繩子上,不用它修煉?
「嗯。」沈流雲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蓋住。
冰涼的玉冠與被捂熱的骨頭在她的手心裡碰撞,唐棠想抽回手,但被沈流雲制住了。
就在這時,唐棠忽然低下頭,借著昏暗的光,清晰地捕捉到沈流雲伸出來的手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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