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掌門大典的日子。貓妖這些天也從秦流那兒知道了天玄宗的習俗,雖然時竟遙已經接任了掌門,開始處理掌門事物,但按照天玄宗的規矩,他要在掌門大典上接受其他主峰峰主的禮拜,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坐上掌門之位,從此之後便再沒有人能質疑他的正當性。
大典分為兩部分,早晨開始,至午間,大殿內會清場,只剩下新掌門、六峰主與天玄宗的長老。儀式完成後,被邀請參與大典的賓客便可以進入殿內,為新掌門的誕生獻上賀禮。
時竟遙翻身坐在床邊,從一旁的小塌上取過木梳,把貓妖垂在肩上的發攏起來,一點點梳開。雪白的一縷一縷,如同白晝交替間凝在地上的霜。
貓妖垂下眼,看著他。
時竟遙輕聲說:「今日,秦流也會在殿內。你呆在她身邊,等儀式完成,便到我身邊來。」
貓妖奇道:「儀式不是只有峰主與長老可以參與麼?秦流也可以去?」
時竟遙很輕地笑了一下,說不清是譏諷還是什麼:「等儀式完成後,她就會是崢嶸峰的峰主了。」
——言下之意便是,若儀式出問題,時竟遙當不成這個掌門,崢嶸峰的峰主,仍還是秦流的父親。
不愧是崢嶸峰,千年來能在天玄宗保持中立,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看來,他們的眼光竟敏銳得可怕。若時竟遙失敗,崢嶸峰峰主仍會是老派的老好人;若時竟遙成功,他便立即宣布讓秦流上位,秦流出任峰主,就代表了崢嶸峰不再中立,也代表了一個新的時代的到來。
貓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好了。」時竟遙說,「起吧。」
等貓妖換好衣服再轉過身來時,發現時竟遙穿著一件水墨色的利落直裰,衣擺的蘭花紋在墨色上尤為顯眼,腰帶上掛著一條劍扣,他正把常用的銀劍掛在上面。
很利落的裝束……方便動手。
貓妖卻猛然恍惚起來,好似在這一瞬,時竟遙的身形和夢中那座石像重疊起來了,她搖搖頭,將心裡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甩出腦海。
不知是夢的原因還是昨天見過蛇雪的原因,她感覺自己精神恍惚,整個人頭重腳輕,連眼前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可是,分明她已經如此難受,舉止行動卻沒有半分異樣,這種感覺……和夢裡一樣,就像是有人把她的靈魂分成了兩半,一半在身體裡浮沉,半睡不醒地陷在混沌里,如同一個局外人旁觀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另一半卻清醒而冷靜地操控著身體。
她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操控著,換好了衣裙,看著時竟遙為她挽了一個低矮的髮髻,然後牽著她出門。
「按照天玄宗的規矩,掌門若有親友在,要盡數出席大典,不僅是作見證,也要讓其他人認個臉。」時竟遙緩緩地說,「但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回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