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沉默一陣,哆嗦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什。
燕寧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塊沾滿了血和污濁的明黃色綢布,它被梁王仔細折好揣在懷裡,現下展開來大約有兩尺見方,刺繡花色無一不精,顯然十分名貴。
只是不知為何,絲綢間滿是塵土,已經很老舊了,甚至讓人不由得懷疑,是不是稍微使勁一些,這塊綢布便會被撕裂。
梁王打量了一會兒,好像藉由這塊布重新冷靜了下來,他將綢布又重新折好,隔著鐵門,從縫隙里扔了出去。
「餵——」他頤氣指使道,「你們,拿這個去給牧輕鴻看,叫他滾來見我!」
而這一次,侍衛們互相對視一眼,一個高大的侍衛走過來,沉默地撿起地上的綢布,轉身離開。
「呼、呼……」梁王擦乾頭上的汗水,喘著粗氣,重新坐了回去,靠在鐵門邊。
他看到燕寧在隔壁冷眼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便高抬下顎,傲慢地冷哼道:「到底誰是階下囚,咱們走著瞧吧!」
燕寧挑眉:「你可是差點殺了牧輕鴻,你就這麼自信?牧輕鴻又不傻,你覺得他會放過你?」
「哼,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梁王道,「這塊布可是牧輕鴻欠我們梁王室的證據,只要拿出這塊布,牧輕鴻無有不從!」
「噢?」燕寧裝作十分感興趣的模樣,追問道,「他到底欠你們什麼?也值得他這樣賣命?」
梁王閉嘴不言,只狠狠瞪她。
燕寧想了想,又說:「世人皆知,他為你征戰四方多年,哪怕有什麼天大的恩情,也該還清了罷。你就這麼確定,這一回他還能念著你的恩情?」
「你懂什麼!」梁王如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暴跳如雷:「牧輕鴻當年病得快死了,可是我父王救了他,他這條命,合該是屬於我們梁王室的!」
在一旁的燕孔一聽這話,連忙止住了眼淚,抱著梁王的腳:「大王,你可不能忘了妾啊……」
「當然。」梁王洋洋自得道,「等牧輕鴻來接我,回去後,我還是梁王,而你——」
他看向燕寧,眼裡滿是惡意:「你就在這牢里等死吧!」
「這麼看來,梁國傳言是真的咯?」燕寧問,「就是那個,『梁國君王無能,生平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挾恩圖報,以牧輕鴻為大梁利器』?」
「隨你怎麼說。」梁王不屑道,「牙尖嘴利,不過逞一時之快罷了。牧輕鴻到底如何對我,咱們等著瞧!」
誰也沒想到,這一等,便是一整天,等到了月過中天。
在地牢內見不到外面的天日,但值守的士兵接連換了幾輪,燕寧猜測,大概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
梁王頹廢地坐在地上,他等了足足一日,從期待自信到懷疑再到頹廢,直到最後,都已經絕望了。
大概酉時的時候,燕寧本來斜臥在踏上,忽然看見遠處地牢的暗道里有隱約的燭光靠近,她坐起來,發現那燈光搖搖晃晃,似乎是誰提著的燈籠。
過了一會兒,暗道內先是露出的一隻燈籠,緊接著,一道火色的人影緩緩踏出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