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蕭銘半點兒女情長!事已至此,阿弟給什麼都無濟於事,她已踏上處處是荊棘的奪爵之路,且後路被大齊的天子斷的乾乾淨淨!
蕭恆無聲嘆了嘆,新律粉碎了皇姐和兩個皇外甥的籌劃,皇姐也被他傷了心,再生疏、再冷嘲熱諷他也要受著、忍著,這一切都是該!可蕭恆不後悔,但也要儘自己所能去相助皇姐。
他自顧搬來錦杌坐上去,「我會調遣一支御林軍分明暗兩路隨行,一路跟隨阿姐的官轎,另一路會喬裝成商人。」
蕭銘雖氣卻不傻,知道這與她和兩個兒子而言只好不壞,但也不表態。
阿姐沉默便是接受了的心意,蕭恆心裡的石頭卻還未落地,或者許多年以後阿姐的孩子、他的外甥靠實力襲爵時,那塊石頭就會落地。可還有一種結果是,他的外甥沒有襲爵,蕭恆與蕭銘的姐弟情怕是也要隨著失之交臂的公爵埋沒。
皇兄走的時候,阿姐已有二十三,她為了皇兄的霸業犧牲了豆蔻年華,又為了蕭恆犧牲了婚姻,如今又因為一道法令再犧牲自我,回到充斥著算計和卑劣的沼澤中。
燭光漸漸暗了下去,蕭銘的面龐芙蓉似玉,眉眼雖依舊明媚卻被罩了層層濃厚地化不開地愁緒,那都是蕭恆的手筆。
外頭秋風驟急,窗牖的芭蕉葉吱吱地摩挲作響,蒼茫暮靄壓的越來越低,外頭響起掌印李厚的聲音。
「皇上,怕是要下雨了。」
蕭恆還想張口說些什麼,蕭銘卻率先下了逐客令,「明日我要早早啟程,就不送客了。」說著她轉過頭去,將那柄劍橫在身前的圓凳上,仿若一條鴻溝將蕭恆永永遠遠地攔在了對岸,微弱的光暈下,下顎清晰顫抖起來。
姐弟倆都有彼此的難處,卻都體諒且授下彼此的心意,但也僅僅止於此了。
蕭恆重新站了起來,留下一句,「皇姐珍重。」
他提步去了門扉,僅僅四字,被秋風吹散的威嚴頃刻間回到了身上。
濃厚的黑夜似乎將天地粘在一處,烏雲翻滾著匯聚成團厚厚的壓了下來,不多時潑天的雨瀑倒灌而下。
魏武侯府的朱紅漆門開了一人可穿行的縫隙,金柱大門築起了一方不大不小的避雨之地,門檐之下立著四人,兩名婦人、兩名奴僕。四人身前身後都是厚實雨簾,古殿檐頭的風鈴被風卷出悽惶的鈴聲,也卷了幾人半身的濕涼。
披著厚絨狐裘大氅的婦人正是溫檐,雨向銀灰色的黏濡蛛絲,網住她的凋零而扭曲的臉,心腹嬤嬤送來替換好的金絲暖爐湯婆子塞到溫檐的手中,門房的人一左一右地撐起銅骨油紙傘候在一旁。
「這麼大的雨怕是不來了,夫人不若早些回去休息!」
「是啊,若是來了人,小的們第一時間請進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