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廠里說得很清楚,人他可以帶來,但不能耽誤工作,也不能耽誤別人工作。廠里會盯著木匠房修木桶做木桶的速度,如果有所下降,人他立馬就得送回去。
馬四全千恩萬謝,還自己出錢,在木匠房角落裡盤了個小炕。
炕盤好,他跟人借了輛板車,把馬小寶從頭到腳包暖和了,推來了單位。
不到一十的兒子坐在車上,頭髮花白的老父親卻在後面推車。饒是夏芍知道馬四全有賣慘的嫌疑,看到這一幕還是不免感慨,更別提那些沒猜到的人了。
「我來吧,馬師傅。」有年輕男工從馬四全手裡接過了板車。
馬四全趕忙道謝,馬小寶卻深深把頭埋著,臉漲得通紅,總覺得路過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板車被推到木匠房門口,那人還問:「用不用我幫忙把人抬進去?」
「不用了,你去忙吧。」曹德柱早早就來木匠房燒炕了,馬四全已經看到了他。
結果那人一走,馬四全正要俯身去背人,馬小寶「啪」一下打開了他的手。
「你還嫌不夠丟人嗎?」少年不僅臉紅著,眼睛都是紅的,近乎低吼,「你是不是嫌我累贅,想逼死我?是不是!你知道一路上有多少人在看我嗎?他們在把我當猴看!」
曹德柱從屋裡出來,也被他抓起手邊的飯盒砸了過去,「滾!」
鋁製飯盒「噹啷」落地,從裡面滾出兩個玉米面餅子,曹德柱當時就愣住了。
馬四全卻沒有了當初被夏芍和陳寄北撞見時的震驚、受傷甚至心寒,他表情如常去把那兩個餅子撿起來放回了飯盒,「你既然不想吃飯,中午就別吃飯了。」
馬小寶還要再砸,馬四全已經將板車上的東西全都拿走,送進了屋裡。
這下車上只剩下光禿禿的車板和馬小寶,坐在板車上困獸一樣喘著粗氣。
不多會兒馬四全又出來,「德柱你幫我扶一下。」兩人一左一右拽起馬小寶,把他架進了屋內。
馬小寶一隻手不太靈便,腿也使不上勁,就這麼被架到了炕上。
馬四全把人一丟就不管了,「你要是嫌丟人,就自己想辦法站起來,走出去,別跟條死狗似的要人抬。」
他問過大夫了,馬小寶受傷已經有五個月,就算手不好恢復,也該能下地了。是馬小寶自己不配合治療,不配合鍛鍊,所以才不能走。
也是他從小把人慣壞了,慣得一身臭毛病,還一點苦都吃不得。
每次鍛鍊,稍微感覺到疼或者累馬小寶就不幹了,開始發脾氣。他老了,沒那麼多時間陪著他鬧,他要是真知道丟人,能自己想辦法站起來,還是件好事。
不理會炕上的撲騰和咒罵,馬四全逕自開始幹活。
他現在不僅得保證效率,最好還能比之前強。這樣廠里看了,才不會說什麼,他也才能在剩下這四年裡,爭取一下升八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