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不覺柔和少許,聲音也沒那麼冷了,「其實我當時就知道有個表哥在東北。」
這話沒頭沒尾,夏芍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你是故意不幹活,想讓他們把你踢出去?」
陳寄北沒否認,「我只是試試,當時也沒有別的法子。」
所以他才對陸澤同格外愧疚,對劉鐵萍格外忍讓,直到劉鐵萍把手伸到了萬輝頭上?
可他說得沒錯,他當時的確只有這一個法子逃離那一家子。
只要他不走,陳父就可以拿父親的身份拿捏著他,讓他留在那個窒息的家。
找工作?娶媳婦?
想都別想,陳父有一萬種方式可以攪黃他的婚事,讓十里八鄉都沒人敢嫁給他。
就算他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只要走不遠,也別想擺脫。
夏芍突然對那個沒見過的人生出無限反感,「真不是個東西!」
她性子平和,脾氣也好,這麼直白地罵一個人,還真是少見。
雖然說這話時聲音不大,陳寄北還是聽得眼底一暖。
「要是他知道我在這邊過得好,說不定會幹什麼,你心裡有個準備。」他把自行車拐進胡同。
前兩年每次要錢,陳寄北都是郵一大堆燒紙回去,陳父大概被噁心得不輕,已經兩年沒給陳寄北寫信了。要是他知道陳寄北在外面混得一點都不差,還真可能動心思。
夏芍「嗯」了聲,正要說什麼,看到了前面的孫清。
孫清手裡捉著個小泥猴子,正邊往家走邊數落,「我一會兒沒看住你,你就弄這一身泥。那臭水溝是啥好地方嗎?」似乎想要打兩巴掌,又實在沒地方下手。
主要是那小泥猴子太髒了,滿身泥點子還沒幹,鞋子更是一踩一包泥水兒。
陳寄北騎著車從旁經過,夏芍還聞到了一股夏日酸爽的臭水溝味。
不用看,她都能想像到孫清此時有多絕望,偏偏那小泥猴子還咧了嘴,一點都不害怕地在那笑。
孫清果然在磨牙,「我當初抱的怎麼不是半夏?生個乖乖軟軟的姑娘多好。」
「生個姑娘,萬一跟姜哥一樣黑,嫁不出去怎麼辦?這不是你說的?」夏芍回了頭笑。
孫清嫌棄地看了眼兒子,「也是,這大晚上起個夜,我都看不到他們爺倆在哪。」
小泥猴子看到夏芍倒挺開心,「夏姨,夏姨冬冬哥!」
夏芍家有鞦韆,有木馬,還有兩個哥哥姐姐,大強可喜歡往夏芍家裡跑了。
看到他要往那邊掙,孫清拉住兒子,「找什麼冬冬哥?埋汰成這樣承冬才不願意跟你玩。趕緊給我回去洗澡,一會兒你爸下班,看你造成這樣還不打你?」
揪著小泥猴子就拎進了院,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得換多少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