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哭,不敢鬧,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子,任由著淚落滿身,慢慢的他耳邊的聲音,愈來愈弱,愈來愈小,直至完全消失,一室的寂靜中,徒留滿地殷紅的暗。
母親死前永遠無法閉上的眼,正對著櫃門的方向,被摳出眼睛的眶,黑黝黝的窟窿混合著鮮血,看起來可怖又猙獰。
小小的鄧黎軒想,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面。
他回到了鄧家,看到了剛出生的弟弟,小小的,軟乎乎的躺在搖籃里,張著粉嘟嘟的小嘴秀氣的打著哈欠。
這就是那個瘋女人的兒子。
那一刻,鄧黎軒有種衝動,掐死他。
走到搖籃邊,他伸出手不小心碰到了小孩兒軟軟的臉頰,像是果凍般的觸感,自指尖蔓延至心臟的柔,像是母親還在世揉在頭上的溫度。
忽然,那雙黑葡萄般的眸兒移了過來,他漂亮的眸中盛滿的是純淨的一塵不染。
然後,軟乎乎的小孩兒突然對他笑了。
傻乎乎的,沒心沒肺的,然而傻乎乎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實是想掐死他。
意料之中,他沒有成功。
看著小孩兒被抱走時,對他張著手咿呀咿呀的叫喚與沖他笑的口水都流出來的樣子,鄧黎軒心間有些可惜,卻又是莫明的暗鬆了一口氣。
鄧家教會了他很多東西,終於在母親死後的第八年,他如願的幫母親報了仇。
車禍後狼狽的女人混合著玻璃碎片倒在稀無人煙的馬路上,他安靜地站在一邊聽著她口吐鮮血的叫罵聲愈來愈微弱,冷靜的抹去她試圖遺留下來的所有蛛絲碼跡,理智的不像個十五歲的孩子。
那不過一場意外,沒有任何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他不過只是個孩子。
鄧安然被綁架了,他帶著被嚇的渾身打顫的小孩兒逃離了那裡,漆黑的夜,又餓又怕的小孩兒緊緊的攥著他的袖口,偎在他的懷中,顫抖著身體用著濃重的鼻音道。
哥哥,然然怕。
可是傻乎乎的他不知道,其實自己救出他,不過是想殺了他,誰讓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呢。
在人生中某個階段,鄧黎軒曾很慶幸,自己沒有來的及動手,不然他可能沒有辦法等待著他的成長。
那個罪魁禍首的男人終於要死了,最後男人發現了是他出的手,渾身插滿管子奄奄一息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祈求自己,他讓自己放過他的兒子,他說,鄧氏只要你想要,你隨時可以取去,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看在他那麼信任,那麼依賴你的份上,請不要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