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顯然對她的馬屁很是受用,腰杆瞬間挺得倍直。
隨身的侍從早將祭品帶來,薛竹隱為皇帝把香火點上,又將上好的貢果一一在墓前擺開。
薛竹隱看著定國公簡陋的墓碑,心裡默默說道:「晚輩今日不得已利用皇上對您的掛念,請定國公莫怪。」
皇上拈著香,一臉肅容,沉思了一會,對著定國公的墓碑拜了三拜。
他屏退左右侍從,緩緩開口道:「其實定國公當初並非老死,是被人害死的。」
薛竹隱大驚,她記得定國公去世是在承乾元年,她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晰,是因為定國公早在朝廷民間樹起了戰神的形象,戰神隕落,如大廈巨柱轟然傾倒,在民間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舅父如何得知?」
「定國公死後不久,朕有一回微服私訪,有人給朕送了一封信,上面寫了定國公在上山打獵的時候是如何被北國公手下的人突襲圍剿,死狀慘烈。」
「有其他的證據嗎?」
皇帝緩緩搖頭:「沒有,但是北國公氣量狹小,與定國公多生齟齬,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薛竹隱心口一跳,忽然想到顧修遠在文思堂的時候正是和北國公嫡孫何明進走得很近,他若是知道定國公為北國公所害,而自己在爺爺去世後又仰仗仇人的孫子,不知該有多懊悔。
「定國公打得西邊的月氏只知大齊戰神而不知大齊新帝,不怕你笑話,朕還為此擔憂過一陣。」
「罷了罷了,都是往事。朕今日只是一時傷感,當年剛即位便失去一員大將,又沒有為他申冤,內心一直有愧,只能在許多年後和晚輩說說。今日前來祭拜一番,前塵往事和朕的愧意也盡可放下了。」
薛竹隱尷尬地笑笑,有意捧著皇帝:「既無證據,舅父冷處理自然是最佳的,不然真要追究起來,也沒個頭緒。」
話雖如此,她內心卻在嘀咕,皇帝這是忌憚定國公功高震主,北國公此舉正好遂了他的意,他才默許這件事情存在。
臣子有冤而帝王不理,為了權力的制衡而犧牲正義,皇上這是先利後義,有違聖人之道。
祭拜一番就前塵盡消,他倒是放下得容易,不知顧修遠當時失去爺爺會有多難過。
再說,她名義上的身份還是定國公的孫媳,聽他的一番感慨實在尷尬,他不怕自己轉頭告訴顧修遠?
但就算說了,北國公早已去世,昔日顯赫的北國公府衰落,他的子孫沒一個在科舉上有所成就,只有庶子靠著蔭補做了個小官,與今日由顧修遠撐起的定國公府不可同日而語。
仇人死了,仇家倒了,這個仇,看著也沒那麼必要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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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竹隱的馬車出現在大街的拐角處,顧修遠就迫不及待地站在門口看著馬車一點一點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