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薛竹隱看著崔侍御去遞了那封彈劾太子的札子,畫完寅從御史台出來。
老周等她等得無聊地打哈欠,接過她手中的書箱,給她指了指:「那邊有個小白臉等你。」
她看過去,梁楚正笑盈盈地看著她,手中輕晃她送給他的那把顧文博畫的紙扇。
那扇子的扇柄是由烏木製成,在梁楚的手掌上發出潤澤的光芒,看得出來梁楚很喜歡這把扇子,都把扇柄盤包漿了。
薛竹隱下巴點了點他手中的紙扇,笑道:「顧文博的長松落雪與梁兄正好相配。」
又板起臉對老周說:「梁大人是我的朋友,你不要用這種言辭來污衊他。」
老周小聲嘟囔:「哼,除了姑爺以外勾搭大人的都是小白臉。」
「你那麼喜歡顧修遠,一口一個姑爺的,那趕明兒你去給他駕車吧?你去跟他說你喜歡他!」薛竹隱無端惱怒,一股腦地將心裡話脫口而出。
梁楚和老周都愣住了,不知道薛竹隱何以突然激動,何以如此口無遮攔,薛竹隱也是心裡一驚,在心內反省自己。
這件事從今早到現在一直困擾著她,顧修遠問出那個荒誕的問題後,她就沒法專注自己的心神,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總覺得不得勁。
梁楚為她打圓場:「車夫也是忠心耿耿,擔心你與指揮使之間的感情,故此才草木皆兵的。」
薛竹隱一臉歉意:「老周就是話多聒噪,又口無遮攔地,請梁兄見諒。」
又轉頭對老周凶道:「老周,你看梁大人都為你說話了,你還不快給他賠禮道歉?」
老周不情不願地,從車上跳下來給梁楚作了個揖:「小的不會說話,請大人莫要怪罪。」
梁楚擺了擺手,一笑而過,對薛竹隱說道:「我今兒得到宮裡的調任,說是得了你的舉薦,將我調到工部去,故而今日特地來感謝你。」
「我不過順便提了你一句,若不是你有真才實學,過了工部尚書的考校,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薛竹隱與他互相推讓。
梁楚朝她做一個「請」的動作,眼底笑意柔和:「上次在豐樂樓喝春見酒,入口醇香,念念不忘,如今有這樣的喜事,不如我做東,請薛侍御去吃一頓。」
薛竹隱點頭笑道:「那薛某便卻之不恭了。」
豐樂樓內,顧修遠跟曼娘交接完最近的動向,曼娘送他一路出來。
一樓人聲鼎沸的,大部分都桌客都聚集在舞台的周圍,專心致志地看歌姬彈唱柳進士新作的曲子,唯有一桌遠離喧囂人聲,擺了滿滿一桌酒菜。
曼娘在豐樂樓內呆久了,頗有識人之能,她走在二樓的欄杆邊,眼尖地瞟到那是薛竹隱,身旁那個容貌清雋的男子,不是上次在樓梯上扶住薛竹隱的又是誰?
她停下腳步,素白手腕垂在十二曲的欄杆上,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舞台,手指卻暗暗點了點,說道:「大人,您看。」
顧修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薛竹隱正擎著茶盞,以茶代酒,和一男子愉快地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