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隱給他細數:「昨日下午你說與我不認識,晚上不願送我出門;今日午飯溫峰已經把我身旁的位子留給你了,你卻要搶先一步坐在陳邁旁邊;我說要與你借一步說話,卻被你拒絕,這還不夠明顯嗎?」
顧修遠嘴角微微勾起,她這會倒是敏銳起來了,三年前不管他怎麼暗戳戳地忽略薛竹隱,她都跟沒看見似的,一點反應也無,他走了都不知道來追。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只是覺得,薛大人應當看不上我這種卑鄙無恥之人,況且我們已經和離,當減少不必要的接觸才是。」
薛竹隱正色道:「既是我看不上你,那也該是我避著你,何以你先避著我?我們已經和離,毫無干係,那更沒必要刻意避著,顧公子此舉,反顯得有心掛懷。我們同為陳先生的學生,應當互幫互助,況且還要一同御軍,我不希望讓以前的事情影響正事。」
顧修遠:……
顧修遠臉上的笑意褪了:「薛大人真是坦蕩,這麼輕易地就把過去的人和事放下了。」
薛竹隱懶得理他的陰陽怪氣,問他:「昨夜高積雲去找你,你沒和他說我們已經和離的事情嗎?為何他還是三番兩次地把你我並提?我都已經和泠煙說了此事,你也該和他說才是。」
顧修遠蹙眉:「你很想讓別人都知道我們已經和離了嗎?」
薛竹隱說道:「高積云為人坦率,我擔心他把我們曾經成過親的事情說出去,引起他們的誤會。你若不說,那我去同他說清楚。」
她又說:「再說了,你昨日還裝作不認識我,顧公子也不見得有多麼想讓別人知道我們曾經認識。」
顧修遠一手扶著帘子,一手叉腰,理直氣壯:「我裝作不認識你,你就不能主動說我們是夫妻嗎?」
薛竹隱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簡直不可理喻,是你提的和離,是你裝作不認識我,還要我來戳破你撒的謊,在眾人前挑明我們的關係?」
她惡狠狠地說,「真該讓高積雲和陳邁來看看你現在蠻橫的樣子,看明天還有誰要你坐他旁邊!」
明明她品行比顧修遠端正許多,卻沒人要來坐她旁邊。
營帳內的空氣像是被凍住了,顧修遠立在帳簾邊,抱臂冷冷不語,卻也沒轉身要走的意思,燈火光影從帳簾的縫隙里透進來,將他的臉分割成昏曉兩半。
念著正事還沒辦,薛竹隱咳了一聲緩解尷尬,從袖中拿出那份詔書,放在桌上:「這是一封廣南西路安撫使的任書,我猜陛下的意思,這詔書應該是給你的。若有安撫使的身份,顧公子在軍中行走指揮也方便些。」
「陛下是要藉此機會將顧公子徵召回朝廷,顧公子不必提任何的條件,左右高積雲在,你若不接,他便是主帥,於收復寧州沒什麼影響,薛某也只是起個上傳下達的作用而已。」
顧修遠拿起詔書,看了兩眼便丟在桌子上,雙手撐在薛竹隱的椅背,俯下身來靠近她,盯著她的眼睛,嗤笑道:「我對薛大人無用了,薛大人就這樣對我?」
眼前的光影隨他俯身動作變暗,薛竹隱感覺他的氣息靠近,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整個人靠在椅背上,脊背碰到他的手背,又倏地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