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執垂著頭一動不動,像是一具頗為藝術感的屍體。
沈琥瞳孔一縮,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驚愕。
他想過去確認梁執的情況,沒走幾步聽到一聲細響,下意識側臉,結果臉頰就感覺火辣辣的疼痛。
沈權舉槍的手在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顫抖才讓他打偏了這槍,他神色麻木,目光恍惚,仿佛下一秒有什麼東西要從眼裡溢出來。
他對沈琥說:「別靠近他,別碰他……」
沈琥的臉頰被子彈擦出一道口子,鮮血流出來,他沒有在意:「他們廢了他的手腳,如果還活著,現在送去醫院還來得及補救。」
這句話仿佛點醒了沈權,他衝過去用刀割斷繩子,接住了梁執往前倒的身體。
對方身上的寒氣一下子侵入心臟,沈權頭一回感覺心臟仿佛停止跳動,他全身血都涼了。
他伸手試了試脈搏,懷裡的人還活著,他眼眸恢復光彩,渙散的思維重新凝聚,抱起梁執往外走去。
屋子剩下沈琥一人完好的站著,他掃過地上的眾人,眼裡不帶絲毫溫度,說了一句他當警察時絕對不會說的話:「這麼多垃圾,要清理很久。」
沈權一路加速開車把梁執送到醫院,看著他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床進了急救室,神色恍惚的靠在牆上。
他身上,雙手都沾著血,有護士看見上前說:「先生,你的傷得處理下。」
沈權搖搖頭,他捧著手看,聲音沙啞的說:「我沒受傷。」
護士看了一眼急診室上亮的紅燈,大概明白情況,她心裡同情沈權,沒有說出什麼安慰的空話。
過了不知多久,急救室的紅燈轉為綠燈,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床出來,沈權連忙走過去,醫生對他說:「送的及時,手腳筋縫合了,病人現在因為失血多過還沒醒……」
醫生注意到沈權滿身的血:「如果你要看他最好先冷靜自身情緒。」
沈權懸起的心落下,沉聲說:「謝謝醫生。」
梁執被送到病房,沈權去洗手間,清水沖刷掉雙手的血,他埋頭接水洗臉,凌亂的劉海貼在額頭,眼眶通紅。
連續用水澆了幾下臉,沈權喘著氣,神色總算冷靜下來。
這次事件他責怪任何人都沒用,錯的是他。
是他能力不足才讓梁執陷入危險中,還差點死了。
如果梁執死了——沈權不敢繼續想下去,他無法接受那樣的未來。
他扯出一張衛生紙擦乾雙手,任憑臉上滑落水珠,撥通了沈琥的號碼,開口說:「我會照之前約定的不會報警。」
沈琥那邊能聽到一些悶哼聲,對方沉默片刻,說:「因為我的原因讓梁執受傷,如果你恨我,隨時可以報警。」
「不必了。」沈權聲音平靜,可鏡子中的他,眼底的恨意沒有絲毫掩飾,他在看到卸任刑警的沈琥第一眼就明白,對方真的完全拋棄身為警察的責任和價值觀,就像他當年拋棄年幼的自己那般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