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簡大勇把剩下的水喝光,塑料礦泉水瓶被捏的吱吱直響,「因為那次比賽之後,我回國的飛機剛落地,就接到了醫院那邊的消息。」
「我的妻子......因為難產過世了,只給我留下一個不到五斤重的男嬰。」
剩下的話太殘忍,陸時亦示意簡大勇不必再說,他已經能猜出大概。
——作為冠軍都能拱手讓給師兄的人,簡大勇並不在意能不能得到亞洲車王,去參加ARRC無非是為了延續和師兄一起獲得勝利的快丨感。
不過師兄技術不如他,想幫兩人、幫Flash拿到金杯,只能靠他自己努力。他也很爭氣,拿到了除最後一站外所有冠軍。
可就在即將大滿貫之際,他最敬愛的師兄居然夥同外國車手一起設計他。他不僅沒給兒子拿回最有分量的出生禮物,還失去了摯愛的妻子。
從此再也找不到比賽的意義,心灰意冷之下,也就選擇遠離那個傷心地,專心撫養孩子了。
「小鹿,我知道我不討人喜歡,也知道我的缺點在哪兒,」簡大勇深吸一口氣,「就像當初我從不關心師兄的心態,直到他要退役才開始慌張一樣;我也從未關心過你為什麼玩車,又為什麼不願意參加比賽,只是一味纏著你、推著你往前走。為了刺激你和我比賽,還把『認同感』反覆拿出來說。」
「所以,」簡大勇起身鄭重道,「我來找你,不是為了繼續遊說你報名博馳杯的,而是來跟你道歉的。」
他背脊挺直、神情認真,褪去嘻嘻哈哈的猥瑣中年人外殼,依稀間透出一絲多年前亞洲車王的風采。
陸時亦斜睨著他:「那你道吧。」
「......」簡大勇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小鹿,你也太耿直了吧!」
陸時亦撣撣袖口上的灰,似是完全沒聽見簡大勇的意見。不過簡大勇的確是來道歉的,也不在意,躬下身子。
然而只躬到一半,便被突然伸到面前的手打斷了。
那隻手纖細白皙,掌心紋路分明。五指指尖皆磨出一層薄薄的繭子,食指與中指微微用力,夾著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上的青年輪廓鋒利,眉眼張揚,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證件泄露了呢,簡大勇打量片刻。
「別他媽看了,」陸時亦惡狠狠道,「趕緊起來,別折我壽。」
「哦。」簡大勇直起身子。
隨即陸時亦把身份證塞到他手裡,「拿著。」
「啊?」他一頭霧水。
「......我讓你拿著,」陸時亦感覺這輩子的耐心都要在簡大勇身上耗光了,眉毛皺成一團,「然後回去報名,ok?」
簡大勇更懵:「報名啥?」
陸時亦:「......博馳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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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陸時亦身份證的簡大勇,如同苦苦等了五十年、終於等到情人歸來的怨婦一般,開心與痛苦交織兩重天,最後冒出來一句話:「小鹿,你騎車送我回修配廠唄,坐公交好累哦。」
陸時亦從牙縫裡擠出一個滾,「老子后座從來不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