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孤峰,很難得前方沒有其他山峰遮擋,視野極其開闊。
其下是茂密的叢林,伴著潺潺山泉。其上是廣闊無垠的天空,雲彩飄的極低,抑或說是這裡離天很近,仿佛隨便抬抬手,便能摘下一朵雲來。
木克托太陽落的早,現在已斜斜垂在天幕邊緣,染紅了歸巢的鳥兒的翅膀。薄謙看了天邊一眼,又低頭看看小男生,「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前幾天練車,在對面偶然發現的,」陸時亦揚起下巴,眯眼一直看著太陽方向,「那時候我就覺得這裡的日落肯定特別美,一定要帶你來看看。」
薄謙笑著啄了下他的頭頂,以示感謝。陸時亦不甘示弱,反握住了薄律師的手。
他們手牽著手,並肩觀看著這場盛大的謝幕。一直看到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看到月亮向整個山林問好,看到星子扒開夜幕,看到風轉冷、雲轉淡、天地歸於寂靜。
看到身邊只剩他們彼此。
薄謙才開口道:「想說什麼,現在說吧。」
這聲音又輕又低,陸時亦抬頭,見對方神情平和,猶豫地張了張嘴。
原來自己心裡的糾結,對方都知道。
那就說吧,何況時間不允許再往下拖。他試探著問:「薄律師,如果我說我有病,你信嗎?」
薄謙淡淡地「嗯」了一聲。
陸時亦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遲疑片刻,最後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一股腦全交代完:
「我前段時間出過一次車禍,醒來之後得了種奇怪的病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得了失憶症。」
「不是忘記過去那種失憶症是記不得現在的事。」
「每周一我記憶都會清空,回到車禍那天。包括明天,我也會忘了這周。」
「忘記木克托,忘記生死一線的瞬間,忘記今天的日落,甚至會忘記你。」
薄謙早知道這些了,淡定的不行。但後來聽他越往後說嗓子越啞,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
「正好」陸時亦低頭看著腳下的石子,「正好明天我要走了,咱們之間」
薄謙:「怎麼?」
陸時亦閉上眼睛,不想說,可不得不說:「就停在這裡吧。」
「……」
薄謙沒想到,這小傢伙冒著提前出院的風險把他帶到這裡,竟然是為了say goodbye的!好看的眉毛霎時蹙起:「我允許你擅自做決定了麼?」
「不是做不做決定的問題,」陸時亦聽出他很生氣,硬著頭皮道,「我有病是不爭的事實,我必須回h市也是擺在眼前的障礙,分開對你我來說都有好處。何況何況咱們兩個本來就沒在一起,只能算曖昧,談不上分手,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不需要我的同意?」薄謙冷笑一聲,「陸時亦,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深思熟慮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