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查完病人的術後反應,交代護士與家屬注意事項,徐舒意終於頂著茫茫夜色回家。
臨行前病患有個五歲的小丫頭,非往徐舒意的手裡塞了一顆蘋果,徐舒意沒拒絕掉,用手刮刮小姑娘的鼻子,指了指牆上的電子表,淡然說,「都晚上十點了,再不睡覺大灰狼要來咬屁股了。」
小姑娘眨巴水靈靈的眼睛說,「醫生還騙人嗎?我姥姥說大灰狼現在是瀕危動物,人還得保護狼。」
又說,「我跟姥爺約定好了,他晚上疼得想哭的時候,我就幫他吹吹,就不疼了。」
徐舒意的眼睛閃了閃,摸了一把小姑娘的頭,柔聲笑說,「叔叔保證不讓你姥爺疼得太久。」
小姑娘狐疑了,「你是醫生哥哥呀,怎麼會是叔叔呢?我媽媽說帥氣的都叫哥哥,長鬍子的叫叔叔。」
徐舒意回家的時候,嘴角的笑意稍微收斂一些,立刻變回原先的人淡如松,溫軟知理。
所謂的家,其實並非他的家,父母死後他一直孤苦伶仃。
面前這間豪華大別墅實際上是商家的本宅,是商凌雲繼承的祖宅,他的三個兒子各有各的出息,基本上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偶爾回來看看老爹。
說來可笑。
徐舒意差點能嫁給這三個兒子之一。
那時候他才十九歲,剛考上國內首屈一指的醫科大學,商凌雲居然毫無預警,直接跟他的三個兒子說,有一位商少爺需要立刻訂婚,娶的還是個男生,三選一的概率,誰來?
徐舒意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偷聽的。
但他,很慶幸自己從頭到尾聽得特別清楚。
因為商家三個兒子,全部沒看上他,全部一口回絕。
尤其三少爺商靳沉回答得最巧妙,他說,「我也從不缺結婚的人選,如果父親你非得把這麼個小玩意送我,也行吧,但是別想我這雙腿能走進門就是了。」
徐舒意的頭稍微有點疼,屬於熬夜疲勞引發的,他不停提醒自己,事情都過去好些年了,他現在跟商家三兄弟也便是見面點頭的普通關係,何苦老去回想那些不著調的舊事。
徐舒意習慣從別墅的後門進屋,悄無聲息的,也不會過度引起誰的注意。
哪知管家李阿姨是雙千里耳,站在別墅正門朝他招呼說,「小意,三少從港城回來了,帶來了好些禮物,有你愛吃的龍興桂花糕。」
徐舒意雖然每天接診的病人有幾十個,但提到這位商三爺,骨子裡還是有點犯怵。
原因不過有二。
一是商三爺年齡只比他大五歲,卻有比他活脫脫大出二十歲的威壓感,笑也刺人,不笑更刺人,比他們醫院領導還有脅迫力,眼神又毒又刀,損你完全不帶上麻藥的。
二是這位商三名聲不太好,翻臉不認人,前一天還稱與人兄道弟的,後一天直接生吞人家公司產業,幾年裡迅速累計的滔天巨富多少沾血帶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