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終於肯低下他高貴的頭顱,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精巧的匕首準確地刺入了他的腹部,露在外面的寸許刀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明晃晃的寒光,竟比赤日還要刺眼。
陛下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簡初身上,才勉強沒有栽倒在地。他順著握匕首的那隻手向上看去,一張沉靜冷漠的面孔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你......」
鮮血湧進口腔,順著近乎失去知覺地嘴唇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他所有的憤怒和不甘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變故陡生,所有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蓄謀已久的易慎微再次將手往前一伸,匕首緊跟著沒入陛下的腹部。
輝煌一生的陛下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軟塌塌地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處在震驚之中的簡初根本來不及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皇死在自己面前。簡初像是瞬間被人抽乾了力氣,托著軟塌塌的陛下單膝跪到了地上。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溫熱黏膩,滿目殷紅之色和鼻尖濃重的腥鏽味極大的刺激了他,點燃了一直以來,被他刻意壓制在心底的萬般情緒。
「父皇,父皇......」被嚇到的簡辭這才反應過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易慎微,咆哮著質問道:「三哥,你這可是弒父!父皇一向待你不薄,你怎麼敢?」
易慎微輕輕勾了勾嘴角,然後慢條斯理地從袖子摸出帕子,擦了擦手,「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將他當做父親,可他卻從沒將你當做兒子。」
簡辭搖頭道:「不!不是的!你是為了那狗屁長生不老藥!你害怕父皇得到它,你害怕你這輩子與寶座無緣,所以你就殺了父皇!」
易慎微沒承認也沒否認,算是默認了。
簡辭頹然地笑出聲來,可是他一點兒都不想笑,眼眶忽然有些泛酸,淚水就這般不受控制的悄然滑落。一時間,笑和淚同時出現在那個曾經肆意瀟灑的少年臉上,顯得無奈又諷刺。
皇室向來親情單薄,簡辭對自己這位控制欲極強的父皇也有頗多微詞,然而,簡辭還清楚地記得這位並不合格的父皇在他小時候,偶爾做出的那些意料之外的暖心舉動。
簡辭什麼都明白,不是歲月和成長讓他們之間的親情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是欲望,不斷滋生的欲望讓他們父子、兄弟之間充滿了猜忌和懷疑,甚至是仇恨。
簡辭忽然心生怠倦,一股難以名狀的悲痛襲上心頭,他不想再做無謂的爭辯,只想早日逃離這裡、逃離欲壑難平的人世間。
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貓老大和豹族族長,其他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震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在這時,紫虛道長趁機跳上馬,掉頭就往山林外奔去,貓老大和豹族族長以最快地速度解決掉僅剩的幾位惶惶不知所措的侍衛後,疾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