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馮保,才召大家來的。我必定會據理力爭,也會惹惱皇帝,你正好可以留下。我走後
就天下太平了。”
張居正回答道:“你總是這麼講話。”
結果,高拱一語成讖———
按慣例,皇家頒布的詔誥應該由首席大學士接旨,現在,太監卻劈頭呼喚次輔張居正
張先生接旨。在這篇以皇后、皇貴妃和皇帝三人名義發布的詔書中,開宗明義地痛斥高拱“專
權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強奪自專”,不知其居心何在?詔書命令高拱“回籍閒住,不許停留”。
就此,高拱全線潰敗,直到六年後去世都沒能翻身。
他死後,又過了四年,張居正死後不久,以高拱的名義出版了一本充滿悲憤與激情的
回憶錄——— 《病榻遺言》。該書情節細緻入微,文辭極其富有感染力,因而,可能在打翻
張居正的過程中發揮了重大作用。卻也由此被相當多的人們認為,其中許多情節,雖詳盡
卻死無對證,且過於情緒化,不無令人疑惑之處。
另一位顧命大臣高儀,則病骨支離,輾轉於病榻之上。聽到高拱被逐的消息後,嘔血
三日而死。
僅僅二十天之前,跪伏於先帝病榻之側、痛哭著接受託孤顧命的三位國家重臣,如今,
一死一逐,只剩下張居正一人,再加上一個十分可疑的馮保。想起來,實令人百感交集,
百味雜陳,不能不為帝國政治的詭譎與殘酷而扼腕嘆息。
假如事情能夠到此為止,那麼,張居正和馮保二人可能還不至於受到後來那樣普遍的
憎惡。可惜,他們搭乘的是一輛真正的瘋狂過山車,完全沒有什麼人性化設計,只有純粹
嗜血的利害算計,或能量耗盡,才能制止住它那可怕的慣性———半年以後,公元 1573 年,
即萬曆元年正月,爆發了著名的“王大臣”事件。平心而論,張居正和馮保在此事件中的表
現,很難獲得人們的同情與支持。
這是一個很鬧騰很無聊的事件,然而,唯其如此,它似乎才更加應該喚起人們的關注,
喚起人們對於帝國政治的永久懷疑。
關於這次事件,可以見諸幾乎所有涉及此階段歷史的史籍之中,有多種版本,且撲朔
迷離之處甚多。取其眾口一詞,其大體經過是:
萬曆元年正月十九日清晨,10 歲的小皇帝在一群人簇擁之下前去早朝,出乾清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