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因為不高興我,就相信而且就竭力的傳布無論什麼人毀謗我的話,甚而至於人家並沒有說我,先生卻因為自己要那樣想,便以為人家說的是我——這不過是代先生曲為寬恕的話——就據為事實罵起人來,那是不是“傳布流言”?
明明並沒有什麼人揚言於眾曰“現在的女學生都可以叫局”,而先生因為要故入人罪,硬說有人“揚言於眾”,而且“揚言”的是“女學生都可以叫局”,那是不是“捏造事實”?
先生這一次的“放冷箭”,“傳布流言”,和“捏造事實”的“結果是筆頭口頭糟蹋了天下的女性,而自己的愛妻或情人其實也就糟蹋在裡頭”,誠如先生所說。可惜“糟蹋了天下的女性”者,正是先生自己,而且只有先生一個人。
先生自己又說過,這樣糟蹋女性的人“壓根兒就沒有一點人氣……即使這些東西是”先生“的娘舅”先生“也不認他是一個人”。現在既然證明了“糟蹋了天下的女性”的正是先生自己,先生應當很鄭重的向“天下的女性”謝罪,就不說向被誣衊的人道謙。要不然,先生真不愧為“娘舅”的“外甥”了。
凌叔華暗中求情(1)
在周作人與陳西瀅唇槍舌劍地論爭著的時候,有一個端莊俏麗的女子正默默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可對誰都說不出口。她祈禱這一切快快過去,同時也知道,真到了必要的時分,該她出馬的時候她必須出馬。
她就是前面提到的凌叔華小姐。
此事為什麼會與凌叔華這個小女子有關?
這,外人就不知道了。
凌叔華當時已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小說家了。但這名氣的最初的獲得,卻是得益於周作人的提攜。她的最早的兩篇小說,是周作人介紹給孫伏園,在《晨報副刊》上發表的。
凌叔華在燕京大學上學期間,跟周作人來往很密切。周作人是北京大學的教授,同時在燕京大學兼課。凌叔華在燕大先上的是動物學系,後來愛上文學,要轉到外文系。轉系要加一門副修的外語,凌叔華少年時在日本待過,有一定基礎,想以日語作為副修的外語。當年燕大尚無日文科,凌叔華求周作人輔導,周作人非常痛快地答應了。周作人素來是很小氣的,但對這位女弟子一點也不小氣,輔導期間贈她三四尺高的日文書。這恩情,周作人不會忘記,凌叔華也不應當忘記。
至於凌叔華後來跟陳西瀅相戀,相戀後跟周作人沒什麼來往,周作人是能夠理解的。畢竟陳西瀅是北大英文系的主任,留英歸來的博士,又是風華正茂的年紀,而他,只能算個老留日學生,且已四十出頭年紀。不來往可以,若是惡語相加那就不行了。
前一年十一月,女師大風潮中,學生曾衝進章士釗的公館,燒毀了部分書籍。女師大風潮,出面支持的教師雖說不少,影響最大的還要數周家兄弟。當年外界就有流言,說章士釗免了魯迅的職,周家兄弟遂唆使學生燒毀了章士釗的公館。
“你不要再做文章得罪人家了,好不好?回頭人家來燒我們的家,怎麼好?”若凌叔華真說了這樣的話,等於是在譏刺周作人(雖說是無意的),等於是在自己情人面前挖苦過去的老師。說得嚴重點,這就是背叛師門,恩將仇報了。
真要這樣,也就難怪周作人要惱羞成怒,要寫文章予以還擊了。
這還擊的力度是很大的,也是十分惡毒的。等於是明告凌叔華,你挖苦我嗎,那就看看你的情人是個什麼東西!他說“現在的女學生都可以叫局”,他不知叫過多少次局了,玩弄過多少女學生了,你不過是個剛走出校門的女學生,怎麼會和這樣的偽君子,這樣的衣冠禽獸走到一起呢?
接著前面的說。經過一番往還,周作人自知理屈,收回了這句話,並致信陳西瀅說:“前日所說聲言女學生可以叫局的兩個人,現經查考,並無先生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