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敏芸這兩年一直隱姓埋名,喬家把她從外地帶回夜城的時候,她用的也不是本來的身份證,她本人父母弟弟皆亡,至於這個假身份,她也一定用的膽戰心驚,不敢結交朋友,所以她的生死,沒有人會在意。
想來也悲哀,其實世界從不公平,有些人生個病發個燒就能鬧得人盡皆知,而有些人就連死了都砸不出個水花,從有到無,就像一陣風吹過,頂多撩起點兒塵埃。
喬治笙將那天祁未跟蕭敏芸對話的錄像看了一遍,當時蕭敏芸一個頭磕在地上,求祁未日後照顧她女兒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祁未起身去扶她,對她說:「我會替你照顧好寧寧,比起騙她從未擁有過,我想她更能接受一個改過自新的媽媽,她不會怪你的。」
祁未在說這話的時候,就連喬治笙都覺著他是真心實意的,如果是演戲,那只能說祁未連自己都給騙了。
蕭敏芸到底是自己想死,所以臨終託孤,還是被逼無奈,用自己的死去換女兒平安,眼下已是死無對證,唯有一人能說清真相,祁丞。
出事兒當天喬治笙就讓元寶用蕭敏芸生前的帳號,給祁丞海外的郵箱發了封郵件,內容簡單直接:祁未來見蕭敏芸,當晚她自殺了。
這條消息發過去,距離每月蕭敏芸給祁丞發郵件的日子已過去五天,之前祁丞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佟昊覺得他不會主動露面兒了,這種連女人孩子都不要的人,算不上男人,怕就算收到蕭敏芸自殺的郵件,也會懷疑是不是喬家在設計,還是那句話,如果他自己不願意,他們做什麼都沒有用。
不過這一次,佟昊料錯了,許是新年新氣象,新年第一件順心隨意的事兒,就是祁丞出現了,他人的確在英國,卻是隱姓埋名躲在一處魚龍混雜的港口,每個月有大半的時間都要出海,靠給人出苦力掙錢。
哪怕在加拿大,祁丞也是用假身份在商業中心區工作,雖比不上國內的無限風光,好歹也是中等偏上的職業,誰能想到他會紆尊到這種地步,若不是他自己主動現身,喬家找他也要費些時間。
在國外確定了祁丞的身份,下一步就是帶回夜城,當天喬治笙親自過來見他。
現如今的祁丞跟從前的他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這種陌生感不光是來自於容貌上的改變,而是整個人的身形,氣質,甚至氣場。從前祁丞也不是長相出挑的類型,但勝在風光恣意,身上總帶著一股成功人士的驕傲與自信,再看現在,短短兩年時間,他竟然有些微駝,許是在海上風吹日曬,膚色變得黑而糙,臉頰瘦削,目光不再閃爍。
這樣的一個人,哪怕喬治笙跟他走對面,怕是也難認出來,但祁丞開了口,還是從前熟悉的聲音,問:「她在哪兒?」
喬治笙讓佟昊帶祁丞去見蕭敏芸,蕭敏芸的屍體被保存在冷庫中,才過了幾天,人還沒有變樣兒,閉著眼睛仿佛只是睡著了,唯有脖子上一圈很粗的深紫色勒痕特別突兀,有了這圈兒痕跡,祁丞才知道再也叫不醒她了。
祁丞就這樣呆呆的看著,沒有掉眼淚,也沒有任何表情,空洞到佟昊懷疑,他心裡到底是不是在難過,但轉念一想,如果祁丞不在意蕭敏芸,他又怎麼會回來。
說到底,還是在乎的,嘴巴會騙人,行動卻不會。
祁丞在冷庫里一站就是十幾分鐘,不言不語,佟昊出聲道:「人都死了,現在看還有什麼用,本該死的人是你,不是她。」
祁丞仍舊一眨不眨的盯著蕭敏芸的臉,半晌,開口道:「幫我做件事兒,把她的屍體火化安葬好。」說完,不待佟昊回答,他又補了一句:「你們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們。」
佟昊沒出聲,不答應也沒拒絕,擺明了蕭敏芸如何處置全看祁丞如何做事兒。
兩人離開冷庫來到前面,喬治笙正站在一處柜子前上香,柜子上供奉著水果點心,還有兩張照片,一幅是何裕森,另一幅是何母。
元寶立在一旁,冷眼瞥向祁丞,佟昊拉著臉,沉聲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