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因為她仍然在害怕他嗎?
意識到這一點後,季月安靜地躺在一邊,忽然無聲地笑了。
沒錯,她的確是應該害怕他。
因為他是真的想殺了白稚。
他從誕生在這個世上起,就一直是獨自存在的。沒有人會靠近他,也沒有人會在意他。他承載了世間之惡,或者說,他本就是惡意的化身。
他毀滅著目光所及的一切,並由衷地感到欣喜與快樂。
直到他遇到了阿稚。
可就連阿稚也要從他的身邊逃走。
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樣。
既然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那她也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
***
白稚聽不到季月的聲音了。她原本已經在這短短的幾秒內想好了新的對策,比如把季月引到官道上,讓街上那些巡邏的府衙拖延他,自己再趁機逃跑;或者把季月騙回客棧,這個時候姜霰雪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她可以在姜霰雪面前拆穿季月的身份,讓男女主用情意綿綿劍聯手對付他……
總之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但是季月突然沒有動靜了,反而讓她有點慌張。
怎麼不吱聲了,不會又昏過去了吧?
白稚內心忐忑地扭頭偷瞄一眼,卻看到這個陰狠殘忍的小怪物正在呆呆望著頭頂的星空。
他的臉浸在月光里,神情恬靜柔和,甚至還有一些恍惚的釋然。
像是想通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這本該是美好的一幕,可不知道為什麼,白稚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絲孤獨。
一種安靜的,陰鬱的,卻又很痛苦的孤獨。
心底喧囂沸騰的恐懼和不甘忽然停息了下來。就像是被一隻手輕輕撫平似的,白稚停下想要起身的動作,就這麼保持著側身的姿勢,雙目一瞬不眨,情不自禁地凝望季月。
季月感知到了白稚的視線,他撐起上半身,歪歪斜斜地坐著,發出一聲倦怠的輕笑。
「你不逃嗎?我馬上就要殺你了。」
白稚點點頭:「逃。但是我剛才吃撐了,所以先休息一下。」
季月:「………」
她好像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呢。
白稚覺得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既然季月想要夥伴,想要有人陪著他,那她繼續做他的夥伴不就好了嗎?反正目前除了她,也沒有別人敢和真正的季月待在一起。
但是她敢呀。
只要季月不殺她,她就沒什麼好怕的。
她可是能單殺羅剎的女人。
打定主意,白稚便深吸一口氣,重新對上季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