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宮女們都呆住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兩桶水衝下來,黃梓瑕覺得自己的大腦才清澈澄明起來。她丟開水桶,全身濕漉漉地站在水井邊,打著冷顫用力地呼吸著。
因為寒冷,所以她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的景物也不太分明,只有幻影一般的李舒白的面容,冷漠冰涼的神情。
他說,我沒興趣過問你的事,也沒興趣將你的行蹤透露給衙門,你以後好自為之。
沒興趣……
她父母的死,她親人的血案,她的沉冤待雪,全都是與他毫不相關的事情,他當然沒有興趣過問。
她在他面前,不過是一粒微塵。
然而……她將手中的水桶丟在井邊,暗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掌心,她卻不覺疼痛,只一味地攥緊。
然而,黃梓瑕,他是你最大的希望。
她在心裡清晰而明朗地對自己說著,用力咬緊牙關。
這個第一眼就嫌棄她沒把自己收拾乾淨的男人,這個毫不留情將她踢到泥潭中的男人,這個明確表示對她毫無興趣的男人,夔王李舒白,是她最大的希望。
夔王李舒白,比她原本想要藉助的力量——那些父親的舊友,那一表三千里的小官吏親戚,那鋌而走險告御狀的方法,都要更可靠。
所以,就算再怎麼被輕視,被鄙夷,她也已經在冷水澆頭的這一刻,在自己心中下了決定。
初春日光下,寒風料峭。她打著寒戰,從井邊轉回身,慢慢走下台階。這一刻她聽到自己心中的聲音,她聽到那個聲音在低低地對她說,黃梓瑕,你有沒有想過,那麼深杳可怕的一個男人,你現在最好的反應,應該是轉身逃離,頭也不回的,永遠不要再接近他一步?
然而,她不管不顧自己滴水的頭髮和衣服,只逕自一步步走下台階。
她對著呆站在那裡的宮女們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強行抑制自己微微顫抖的冰冷身軀:“麻煩幫我拿一身宦官的衣服,我還要去伺候夔王呢。”
粗暴地裹好自己的胸,套上素紗中單,系上細細的絲絛,打了一個最簡單的雙股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