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一雙眼睛雖然哭得爛桃般紅腫,滿是恐懼驚惶,但輪廓依稀是極美的一雙鳳眼。而緊緊偎依在她身邊的那個小施,也是輪廓秀美,李舒白在心裡想,這兩個少女原本必定是個美人,所以才會被擄劫來這邊。她們這樣的一對少女,在這樣混亂的徐州中,可不知要遭遇多少麻煩。
有心要幫助她們,但心裡又記掛著其餘被劫掠的女子,他正在猶豫,剛巧外面的士兵已經追進來了,他們向李舒白行禮,叫李舒白:“將軍”。
黃梓瑕又問:“咦?為什麼叫你將軍?”
“因為當時我被朝廷封為平南將軍,不在朝廷之中,軍中士兵自然稱呼軍中職務,將在外當然叫的是將軍。”李舒白隨口解釋。
李舒白讓士兵們將馬車上的金銀卸下,拿去清點。又吩咐了一隊騎兵去追擊潛逃的亂黨。等騎兵們追擊而去,李舒白才問那兩個少女:“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們準備去揚州,我姑姑留下口信,說她到了那邊。”姓程的少女說。
李舒白便問她們,是否需要士兵護送她們回去。她們面露恐懼,拼命搖頭,說自己不願意與士兵同行。
李舒白想她們被叛軍虜劫過來,必定怕極了軍隊和士兵,所以也不勉強,只示意她們撿走地上的銀錠和鐵釺子,說:“這是殺人兇器,你們記得清理現場。這銀錠還可以換了作盤纏,拿去吧。”
那銀錠上全是鮮血和腦漿,紅紅白白全是。聽李舒白這麼說,小施遲疑著伸手想拿,卻先伏在地上乾嘔起來。還是程姓少女撕下那個死者的一塊衣服,隔著衣物撿起那個染血的銀錠,包起來提在手中,手指也始終不敢抓緊。
李舒白一提韁繩,馬車就此奔出。她們在顛簸的車上,緊緊抓著車轅一動不動。
一直到了徐州城外,荒草漫漫的平原上,一條官道上倒是行人不少。都是在龐勛作亂時,怕被抓去當兵所以逃避出城躲在山村裡的,現在聽說龐勛已死,都喜悅歡欣地回來了。
那兩個少女一路顛簸脫力,腳軟得連車都下不了。李舒白便伸手將她們扶下車,又叮囑了她們要在官道上走,切勿離開大道,免得出事。
“不過,既然你們能從柳州到徐州,現在兩人一起去揚州,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她們都只看著他,默默點頭。
李舒白便不再管她們,調轉馬身離去了。
就在他剛剛轉過馬車時,後面忽然有人追上來,挽住李舒白的馬韁,抬頭看李舒白。
是那個程姓少女,她仰臉看著李舒白,那張滿是泥塵的小臉上,一雙眼睛清可見底,似乎還有點羞怯。
李舒白俯下身看她,問:“還有什麼事嗎?”
她咬著下唇,從懷裡掏了好久,取出一支銀簪子,拼命踮起腳抬高手舉到李舒白面前。
“恩公,這是我爹當年送給我娘的定情信物,我被抓住之後,什麼東西都沒了,只有這支簪子,是我唯一重要的東西。恩公您日後,可以拿著它到揚州找我,我姑姑的名字,叫做蘭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