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馮憶娘的師妹陳念娘進京尋人。然而一個在街頭巷尾,一個在高軒華屋,京城百萬人中,兩人始終失之交臂。陳念娘淪落街頭,巧遇錦奴。錦奴幫她打通關節,在帝後面前獻藝,但最終不是特別受欣賞,因此退而求其次入了鄂王府。鄂王幫她去戶部尋人,我因此得知馮憶娘已經遇害身亡。後來,我將馮憶娘的遺物交與陳念娘,她也答應幫我尋找一幅如今在蘭黛手中的畫,並特地要求由雪色送到長安。那副畫,就是當年梅挽致的那個畫師丈夫替她們六人繪下的雲韶六女圖。與陳念娘手中的小像一樣,程畫師技藝極高,畫中人全都是栩栩如生,一眼可認。
“就在前日,接到信的程雪色,終於帶著那副畫從蒲州趕到了長安城。然而她卻因此招致了殺身之禍,在畫像被奪之後,成為了光宅坊水渠中的那一具無名的無頭女屍!”
王皇后亦冷笑道:“臆測便是如此,你剛剛才說數月前雪色被馮憶娘帶到長安,如今數日前又隻身從蒲州到長安。難不成世間竟有兩個雪色?”
“正是有兩個。”黃梓瑕望著王皇后,聲音中似有憐憫,似有悲哀,“夔王在徐州救下的,是兩個年紀相近的少女。她們在流亡的路上相遇,相互扶持著來到徐州,尋親不遇後落入魔爪,為了對方不惜豁出自己的命,真正是生死相依。最後她們一起來到揚州,後又與蘭黛一起遷到蒲州。那另一個女子,名叫小施。”
“那麼,這一前一後進京的兩個人,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程雪色?”黃梓瑕緊盯著王皇后,一字一頓地說,“我只講兩件微末小事。第一,在王若還沒有失蹤之前,我有一日前往王家王若居所,她尚在睡夢中,她似乎作了噩夢,迷迷糊糊間呢喃著一個名字——雪色,雪色!”
王皇后的身體,在瞬間顫抖了一下。她的面容,轉成一種異常可怕的青紫,讓看到她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冷戰。
而黃梓瑕卻恍若未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第二,錦奴在皇后您面前獻技時,見到王若的那一瞬間,她說,‘不可能……如果是這樣,怎麼可能夔王妃會是她’。皇后您看,連錦奴都知道,她師父的親生女兒是誰,而當初拋棄了這個女兒的梅挽致,卻壓根兒不知道,原來她身邊站著的,是與她毫無任何關係的小施。”
王皇后整個人如泥塑木雕,已經完全沒有了反應。她一動不動地呆坐在椅上,那張曾經傾倒眾生的面容如今一片死氣。
她仿佛是已經死去的人,仿佛靈魂已經被一雙惡魔之手活生生撕碎。她就那樣呆坐在那裡,沒有呼吸,沒有表情,瞪得大大的眼中也沒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