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無可奈何,怪不得你。”王蘊說著,又低嘆一聲,說,“上午擊鞠時,我態度也很急躁,請你不要介意。”
他對她這麼寬容,反而先為自己的態度抱歉,讓黃梓瑕頓時深深地心虛起來。
兩人到軒內坐下,相對跪坐在矮几左右。四面風來,風動生涼,外面的波光與室內的燈光相映合,明亮而迷離。
王蘊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反而只給她布下點心,說:“上次你來我家時,我看你十分喜歡櫻桃畢羅。如今櫻桃已經沒有了,你試試看這個青梅畢羅。”
青梅畢羅放在白瓷盞中,上面堆了絞碎的玫瑰蜜餞,殷紅碧綠。甜膩的蜜餞與酸澀的青梅混在一起,融合出一種完美的味道,作為餐前開胃簡直精彩絕倫。
見她喜歡這道點心,王蘊便將盤子移到她面前,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青梅這種東西,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但其實這種東西酸澀無比,只有配上極多的蜂蜜,才能將其醃漬得可以入口。”
黃梓瑕聽他話中另有所指,便停了下來,抬眼看他。
而他的目光凝視著她,聲音平緩:“若沒有蜂蜜,還執意要摘這種東西吃,豈不是自討苦吃麼?”
黃梓瑕垂下眼,咬住下唇靜默了一會兒,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知其味者,或許無法切身感受。”
王蘊微微一笑,又給她遞了一碟金絲膾過去。
窗外的月光照在水光之上,透過四面大開的門窗,在周圍粼粼閃動。黃梓瑕跪坐在他的面前,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笑容,胸口涌動著複雜的情緒,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幾次啟唇,最後想說的話卻都消失在喉口,她只能低下頭,假裝自己認真用膳。
而王蘊坐在她的面前,靜靜地凝視著她低垂的面容。她依然是三年前他驚鴻一瞥的那個少女,只是褪去了稚嫩與圓潤,開始顯現出倔強而深刻的輪廓來。
三年前……她十四,他亦只是十六歲的少年,很想看一看傳說中的,那個驚才絕艷的未婚妻,可又羞怯,還得拉著別人和他一起去宮裡,才敢偷偷看一眼。
那時春日午後,她穿著銀紅色的三層紗衣,白色的披帛上,描繪著深淺不一的紫色藤花。
她在宮中曲廊的盡頭,在一群宮女的身後,比任何人都纖細輕靈,就像一枝蘭信初發的姿態。而他一直看著她,眼睛都不敢眨,怕錯過自己這珍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