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記得啊!那呂老頭兒真是狼心狗肺!收了人家的銀子,立馬把蠟扦兒奪下,一巴掌把滴翠就給扇到地上去了!你說也奇怪,聽說那個孫癩子病了好多年沒錢醫,哪來這麼多錢給老頭兒?”
“滴翠命苦啊!生下來就沒娘,臨了還遇上這一點事情……”有容易動情的大娘撩起圍裙開始擦自己的眼淚了,“早點去地下見她娘,也是好事,別在這世上受罪了。”
看來,公主府的措施做得很好,民眾們根本就不知道,滴翠的慘劇當中,還有個魏喜敏橫插一腳。
黃梓瑕與周子秦離開了豐邑坊,周子秦見她神思恍惚,踩在地上跟踩棉花似的不得力,他有點擔心,抬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問:“崇古,你怎麼了?”
“將心比心……我覺得……好可怕。”黃梓瑕喃喃說著,不由自主地蹲下去,覺得自己胸口湧上陣陣噁心。
她蹲著,手扶在旁邊樹上,只能用力地呼吸著,將自己心口的那團抑鬱給一點點壓下去。
周子秦不明白楊崇古身為宦官,對一個少女的悲劇有什麼好將心比心的,蹲在她旁邊疑惑地看了半天,見她蒼白的臉色漸漸褪去,才小心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我想我可能是太累了。”她靠在樹幹上,勉強解釋道,“公主交代的這個案件,好像不簡單。”
“就是啊,最好的解釋就是巧合,可公主偏偏一定要我們去尋找兇手。”周子秦說著,又關切地問,“我送你回夔王府去?”
“不……我想先去張行英那裡,看一看……阿荻。”
“好啊,不過……”周子秦小心翼翼地問,“你肚子餓了?別去找阿荻了,我給你去買點吧,你要吃什麼?”
黃梓瑕無奈地瞧了他一眼:“我想,阿荻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滴翠。”
周子秦跳了起來,嘴巴張得老大,但眼睛張得幾乎比嘴巴還大:“什麼?為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滴翠離家尋死的時間,與張二哥在山道上救下阿荻的時間差不多;阿荻不肯見人,每天躲在張家院子中,而且還在半夜偷偷哭泣……”黃梓瑕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十分明顯,不是嗎?”
周子秦繼續瞠目結舌,許久,才用力搖頭:“我不信!阿荻……和張二哥這麼好,怎麼可能遇到這麼慘的事情!”
黃梓瑕用力地呼吸著,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腳下。
樹蔭下的泥土上,幾隻螞蟻正在匆匆忙忙地尋找著方向,圍繞著她的足尖爬來爬去。
她堵住了螞蟻歸家的路。
黃梓瑕慢慢地將自己的腳移開,看到欣喜地湧出蟻穴的螞蟻們,也看到興奮地回家的螞蟻,也有被自己在不覺察時踩死的螞蟻,無聲無息間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