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條養在琉璃盞中的小紅魚,兩根手指就能輕易捏死的弱小生命,又能藏得下什麼秘密呢?
她一壁催馬跟著周子秦,一壁又忽然想起當日在太極宮中見到的那個男人。
站在窗內的那個男子身邊,那個魚缸之中,如同鮮血般艷紅的小魚,雖然離得遠了,看不清形狀,但讓她總覺得,有些許異樣——
總覺得,王皇后特意將自己召進太極宮,與這個遙望自己的男人,似乎有什麼關聯。
琅琊王家……王蘊。
想起上次他與自己相見時的情形,她覺得自己面臨的處境更加複雜混亂,簡直是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如今壓在身上需要處理的事情,有父母家人的冤案,有四海緝捕不可見人的身份,有王皇后下令幫她重回大明宮的重任,有同昌公主這邊的無頭案……
還有,突如其來重逢的禹宣,和已經揭穿了她身份的王蘊。
她覺得自己頭深深地疼痛起來,坐在馬上神思恍惚,簡直連挽馬韁的手都開始不聽使喚。
而周子秦忽然停下了馬,說:“王蘊。”
她“嗯”了一聲,下意識道:“王蘊也是個麻煩……”
說到這裡,她才猛然驚醒,周子秦摸不著頭腦地看著她,而王蘊正策馬,從街道的另一邊緩緩行來。
夏夜清涼,一種透明的墨藍色籠罩住長安,王蘊向他們行來,在墨藍色的天空之前,神情平靜而柔和,依然是那個如濯濯春柳的大家子弟。
“長安即將宵禁,兩位還要往哪裡去呢?”
他聲音溫和,與往常一樣,未語先帶一絲笑意。他的目光從周子秦身上滑過,落在黃梓瑕的身上,笑意明顯地加深了,唇角上揚的弧度也顯得特別好看。
黃梓瑕想起上一次兩人見面時,他最後說的話,做的事,望著他此時清朗如同長安月色的笑容,心裡不由得升騰起些微的抗拒與畏懼,卻又無法言表,只能默然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王蘊催馬到她身邊,低頭輕聲問她:“又要去查案嗎?”
她咬住下唇,微微點了一下頭。
周子秦在旁邊趕緊說:“是夔王吩咐我們一同去的,王爺還有親筆手書呢,你看……”
王蘊掃了一眼,笑道:“大寧坊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那邊會不安定,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王兄最熱心了。”周子秦興奮地說,“崇古,你說是不?”
黃梓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