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婢有一言,請您斟酌!”黃梓瑕趕緊下跪行禮,說道,“陛下,公主若有知,必定不願您如此盛怒,做下日後追悔之事,還請保重龍體,以免公主在泉下不安。”
“楊崇古!”皇帝瞪著她,怒吼,“朕命你追查公主府這幾起疑案,可你至今毫無寸進,貽誤案情,以至於同昌……同昌……堂堂我大唐朝的公主,竟這樣在街頭……為賊人所殺!”
他說到此處,喉口哽住,連氣都差點喘不過來。
郭淑妃從內室出來,哭著撲上來,幫他撫著胸口順氣,聲音也是嘶啞喑塞:“陛下……陛下,我唯一的女兒……竟就這麼沒了!那兇手……那兇手,必要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黃梓瑕說道:“奴婢定會將此案真兇擒拿歸案,因此懇請陛下留住公主府一干人等性命,奴婢好一一盤查詢問,以期早日破案,擒拿真兇!”
皇帝狠狠一拳捶在柱子上,目光從眼前的宦官宮女身上一一滑過,恨道:“身為公主身邊人,卻未能保護好主人,個個該死!”
黃梓瑕垂眼道:“公主心懷柔善,對身邊人恩澤甚深,她若有知,必定不願見陛下今日為她如此大開殺戒。”
公主府一干宦官宮女忙跪在地上,個個頭如搗蒜般連連哀求。
皇帝只覺得血氣上涌,頭暈目眩。他靠著樑柱,目光看向殿內,卻只看到垂在同昌公主之前那重重的紗帳。
那裡面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在他還是鄆王的時候,不知道未來在哪裡,看不到明天,身邊所有人都懷疑他,唯有這個女兒,軟軟地偎依在他的懷中,將他當成自己唯一的倚靠。雙臂抱著他的脖子時,她的目光總是閃閃發亮地望著他,就算郭淑妃想要抱她,她也不願意鬆開手。
她四五歲才會說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得活”。他還沒聽清楚那是什麼意思,迎接他登基的儀仗已經到了門口。他相信這個女兒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他對她愛逾珍寶,而她也堅定不移地相信,她的父王是她最強大有力的屏障。
然而現在,有人搶走了他最珍愛的寶貝,只剩下他一個人無限悲涼地看著女兒冰冷的屍體。
皇帝慢慢甩開郭淑妃的手,目光憤恨地瞧著她。
郭淑妃呆了一瞬間,然後頓時察覺,他必定是將女兒的死遷怒於自己了,認為若沒有她為了扳倒王皇后,特地召女兒進宮,女兒就不會死在街頭的那一場混亂之中。
她又氣憤又悲慟,背轉過身,捂著臉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什麼南齊潘淑妃,什麼潘玉兒!一個數百年前的鬼魂,怎麼可能帶走朕最心愛的公主!”皇帝站在殿前,吼叫的聲音似有嘶啞,卻依然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暴怒殺機,“查!給朕查清楚!是誰在裝神弄鬼,是誰在妖言惑眾,是誰……殺了朕的靈徽!”
所有人跪倒在他的面前,沒有一絲聲息。
皇帝的聲音在死寂的堂內迴蕩,隱隱迴蕩,卻越顯得悲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