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秦一邊記錄著,一邊歪頭看黃梓瑕:“怎麼樣,是不是越查越像天譴?”
黃梓瑕不置可否,又轉而看向滴翠,問:“你為什麼要將那幅畫拿走當掉?”
滴翠聽她提起這事,身軀微微一顫,抬頭看了張行英一眼。
見張行英臉色無異,依然溫柔凝視著她,她才輕咬下唇,低低地說:“我……我爹找到我了……”
張行英愕然,問:“什麼時候?”
“就在……你打馬球的那一天。”她低著頭,怯怯地說,“我想著替你做一個古樓子,所以就到西市去買羊肉……可是,就在經過我爹的店鋪時,我,我不由自主的,就往裡面看了一眼……”
明明帶了帷帽,可畢竟是十多年的父女,呂至元立即認出了她。等她買完羊肉到張家門口時,覺得有點不對勁,一轉身忽然發現了正遠遠跟著她的父親。
見自己已被她發現,呂至元便乾脆走上來,對她說:“不錯,不錯,沒想到你不但活著,還找到落腳處了。”
她嚇得全身發抖,怕被張家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能哀求父親當做沒有她這個女兒,趕緊離去。
呂至元冷笑道:“找到了男人,就想撩開我?你對得起我養你十七年嗎?我告訴你,要不你給我滾得遠遠的,別留在京城給我丟人現眼;要不,你就讓這家人給我備下十緡聘禮,算是我這麼多年來養育你的報酬!”
周子秦聽著,嘆了口氣,問:“所以你就將畫拿去當了十緡錢,給了你爹?”
滴翠咬牙默默點頭,說:“我……我實在沒辦法,我不想離開張二哥,可我也怕他知道我的過往……我,我還以為,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會接納那樣一個過往不堪的女人……”
她說著,用顫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聲音也越來越低:“我絕望了,原本我以為,我能爛在那個小院子裡,一輩子,那裡是我最後的藏身之處……可我爹逼我,他要斷絕我這輩子最後的希望……直到我聽到、聽到張二哥說起這幅畫,知道它原來還有那樣的來歷,我便……把畫拿給我爹,說了是先帝御筆,十分值錢,讓他拿了之後,就永遠不要來找我。我爹不信,我就拿著到當鋪去,真的當到了十緡錢。我把錢交給他,說,以後,呂家沒有女兒了,我以後,是張家人了……”
說到這裡,她終於再也說不下去,只剩下因為激動而劇烈的喘息。許久,許久,她才哽咽道:“張二哥,對不住……我,我是個賊,偷取了你家最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