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那邊一看,許多人圍著府門口,個個彎腰在地上找什麼東西。她只好又找上一個手中攥著東西的人問:“大哥,聽說皇上和郭淑妃在撒錢,是真的嗎?”
“什麼撒錢?俗!”那位大叔看來是個文士,把自己手攤開給她看。黃梓瑕看見他掌中是一枚鑲嵌珍珠的銀花鈿,式樣精美,應該是宮中飾物。
“剛剛皇上和郭淑妃駕臨公主府中,觀看李可及新編排的隊舞《嘆百年》,宮中至公主府全部鋪下錦緞,數百人從大明宮到這裡,一路上且歌且舞,全都是花鈿掉落,這些人都是來撿的。”
黃梓瑕恍然大悟,側耳靜聽,在周圍的鬧鬧穰穰中,隱約還能聽到歌舞的聲音自裡面傳來。
她避開大門,走到人群稀落處,果然聽到裡面數百人齊聲歌唱。音調哀戚,宛轉悲苦,讓她站在此地遠遠聽來,覺得胸臆處涌著萬千愁緒,不覺黯然悲愴。
她靠在牆上,靜靜地抬頭看天空。夏日午後,沒有風,遠遠的音調被風吹來,那種悽苦聲調千絲萬縷,將她心口某一處割痛,眼淚不自覺便滑落了下來。
她感覺到自己滿臉淚痕,狼狽不堪,於是抬手想要摸出自己的手絹,卻發現裡面裝了剛剛拿來的香灰,已經無法用了。
她手握著零陵香的餘燼,正在發呆,身後卻有人默不作聲地將一條純白的帕子遞給她。
她轉過頭,睜大眼睛,透過淚光看向他。
禹宣。
他穿著天青色的衣服,站在青灰色的街巷之中,這麼平淡的顏色,這麼美好的容顏。
她慢慢地抬手,接過那條手帕,按在自己的臉上。
所有滾燙的灼熱的淚,都被那柔軟的細麻吸走,不留一點痕跡。
仿佛脫了力,她不由自主地靠在牆上,在這條空寂的小巷中,將臉埋在他給的帕子上,許久沒有抬頭。
那上面是他的氣息,清淡,虛幻,夏夜初開的荷花,冬日凋落的梅蕊,她夢中的火焰與冰雪。
“在大理寺門口,我看到你了。”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聲響起,略帶恍惚,卻真真切切地傳入她的耳中。“我看見你躲在那棵樹後面,避開我。我想也是,即使我們見了面,又能說什麼呢?”
他的聲音這麼緩慢,黃梓瑕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心情的遲疑與悲哀。